浑然不觉的甄太妃,还在小心斟酌、挖空心思的编排说辞,“旭儿心血来潮认了个师父,是前巡盐御使林如海的独子。他对这个师父极为崇拜,在臣妾面前吹得天花乱坠,把那林家子夸成了下凡武神、傲世宗师,兴致勃勃喋喋不休的絮叨了一个时辰,听的臣妾头都大了。或许就是因为白日里听的多了,当天夜里臣妾做了个怪梦,梦里光怪陆离缥缈朦胧,梵音袅袅中隐约夹杂着争论之声,好像是说这林家公子与永安公主有前世宿缘,奈何今生投胎时出了舛讹,阴差阳错怕是夙愿难成。呵呵,臣妾醒来后觉得这梦荒谬可笑,雀鸟与凤凰怎么会是良配?可后来吧——我再仔细一琢磨,也不是没可能啊?林家公子的身份的确是太低了些,配不上咱们永安,可臣妾听说他是个有福运的,再者说——这根基浅的也好掌控,您可以下道口谕不许他纳妾室通房,独守着永安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如此一来,岂不就是良缘一桩吗?”
太上皇压制着火气,阴恻恻的盯着她,“朕要是下了明旨,你觉得其他人娶了永安可敢辜负薄待?”
甄太妃神色一顿,急忙讪笑着解释:“有上皇护持着,永安公主无论嫁给谁,都会一生顺遂。只可惜她红鸾未动,至今仍是块然独处。臣妾这个梦来的古怪,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戴权吩咐徒弟去钦天监传话,安排妥当后返回大殿伺候,刚跨进门就听到了太妃的惊人之言,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跪下,真敢说啊!龙有逆鳞,永安公主是太上皇的心病,在宫中就是个禁忌。甄太妃这是要上天啊!以后甄家就是送座金山来,他也不能再沾翠微宫的事儿了,实在是罩不住,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永安公主在本朝是个传奇人物,她是太上皇幼妹,也是那一代唯一活着成年的皇女。太上皇当政时,对这个比儿子还小的妹妹十分宠爱。永安公主也娇俏活泼天真纯善。奈何天妒红颜,横祸突临。据传当年她在御花园扑蝶时,机缘巧合误入一座假山的石洞,无意中听到两个内侍的密谋,得知了义忠亲王有不轨之心,她第一时间禀报了当时还是皇帝的上皇。让上皇提前有了戒备,才堪堪度过了逼宫危机。原本一切尘埃落定,生活也重归宁静。可惜平地起风波,太上皇的一念之仁,埋下了巨大隐患。义忠亲王自戕后,党羽也尽数伏诛。上皇念及父子之情,没有牵连义忠的妻女子嗣,谁知王妃却因为娘家被抄家灭门,又接连失去了夫君和长子,整个人变得仇恨而疯狂。她使计将永安骗到王府,捆绑住她,亲手鞭笞折磨。等到被救出时,永安公主已经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后来经过长久的诊治,身上的鞭痕慢慢愈合消失,唯独额头脸颊的烫伤骇人恐怖无法消除。美貌的永安公主成了容颜有瑕的丑八怪,上皇心有愧疚极力弥补,然而心病难医,永安就此消沉,自困于公主府。算起来她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年已经三十岁了,仍是未嫁之身,大家明面上不敢议论,可是私下里的流言蜚语从未断过。
太上皇伸手轻抚着甄太妃的脸,“你陪在朕身边有二十几年了吧!朕也给了你二十几年的宠爱和纵容,知道为什么吗?”
甄太妃脊背发凉,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恐,“臣,臣妾不知。”难道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甄家又忠心得用吗?
“是因为你傻的肆意直白啊!”太上皇娓娓说道:“朕在前朝每天都跟那些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大臣们斗智斗勇、周旋扯皮。回到后宫不耐烦再去揣测女人的心思,那些心有九窍,说话云山雾罩的女人,朕看到就心烦,过于蠢钝的朕也瞧不上。唯独你——即有点蠢又有几分心计手段。你的小心思和算计朕总是能够一眼看穿,但朕乐意配合你纵着你,因为你让朕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觉得轻松自在。可是现在——你怎么就越来越蠢了呢?年纪大了,脑子就不要了?”说着狠狠掐住她的下颌,狰狞的警告,“你想对付谁朕不管,但你不该攀扯上永安,她足不出府,远离纷争,过的几乎就是与世隔绝的日子,都这样了,你还想算计?朕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戴权在殿角默默跪下,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甄太妃软倒在地,惊恐的伏身哀诉,“臣妾冤枉啊!上皇明鉴,妾身只是单纯的心疼永安,同为女人,我不忍心看着她茕茕无依孤寂终老啊!”她哭的梨花带雨情深意切。实则内心胆颤惶恐、慌如乱麻,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不管成不成都与永安沒有坏处啊?她只是想膈应林家而已。若是成了,林家小子娶了毁容的公主,还不能纳妾,终生守着一个年纪大的丑八怪,有苦难言。而且永安都三十了,未必还能生育,林家恐怕得绝后,还要落个攀龙附凤屈从权贵的憋屈名声。即便此事不成,消息只要传出去,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就不会也不敢再同林家结亲……。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太上皇会如此暴怒,显然她低估了永安公主在上皇心中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