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太庙之前早一日,便由执掌祭祀的大宗伯率铁骑将皇宫至太庙的路上全部戒严。三更时,宫门打开,仪仗依次出行。
先是有七头以锦锻装饰的大象先为前导,象背上安着金色的莲花宝座,有锦衣人坐于其上驱使。然后则是无数龙凤日月旌旗一队队排列而过,再则是一排排孔雀雉鸟羽毛所制的大扇依次而过,又有无数侍卫穿着五色甲胄,执画戟长矛大斧锐牌而过。仪仗之后,又是各职司内侍,其后才是御驾的玉辂。太后的玉辂顶部,都以镂金大莲叶攒簇而成,四边柱子皆缕刻着玉盘花纹的龙观饰图。有朝臣两人身着朝服,执笏面向着玉辂倒退而行,玉辂后面则有四骑前后巡地。车后,才是文武百官跟于其后,步行相随。三衙各武将穿着紫绣战袍,跨马前导侧侍。
千乘万骑,拥着车驾出了宣德门,直至景灵宫的太庙才停下。文武百官各立其位,静候车驾。
太后的玉辂之后,才是皇太妃与皇后的乘舆,这两驾乘舆与太后的玉辂相比,少了座头黄金香木所制的驾头,亦无专门的警跸侍从。
太后身着祎衣,头戴着九龙花钗冠,自玉辂中走下,随后,是皇太妃与皇后依次而进。
进了太庙,太后先是用了一点素斋。然后休息片刻,整座太庙虽然千人万骑,却是鸦雀无声。
天色渐渐大亮,文武百官早就各司其位,静候着吉时到来。
吉时将到,太后率皇太妃与皇后自内走出,太后已经是一身帝服。她换去昨日的祎衣,身穿着衮龙袍,九龙花钗冠也变成了皇帝祭天时的仪天冠,前后垂着十旒珠翠,饰十二章,一应服饰与身边仪卫的穿着,都如同皇帝祭天一样,独少了宗彝、质章等,去掉了佩剑。
参知政事薜奎此时却仍上前跪倒,拦住太后奏道:“太后且慢。太庙是我大宋历代列祖列宗停灵所在。太后非赵氏子孙,您以帝服入庙,却用什么拜礼?”
太后眼波流转,看着薜奎:“以你之意呢?”
薜奎心中惴惴,此时自鲁宗道病亡后,朝臣中再无象他这样说话有份量的人了。薜奎虽然也是参知政事,但是自知在太后心目中,却是不会将他放在眼中。只是百官众目所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进言:“请太后以后服祭庙。”
太后微微一笑:“朕不能以帝服祭庙吗?”
薜奎听得太后竟已经改口自称为朕,大惊道:“是。太后以妇人之身,着帝服祭庙,实非祖制所宜。”
太后衣袖轻拂:“尔等只知祖制,以为女子不能以帝服祭庙,焉知千秋万代之后,子孙后世未必如尔等一样迂腐。太后称制,亦非祖制,原也是自朕手中开始。帝服祭庙,也是一样。”说罢,不理会薜奎,只管向前走去。
众臣早已经跪倒在地,口称:“太后万岁万万岁!”
杨媛跟在太后身边,一起进入太庙,心中却想起早起服侍太后更衣时,心中的惊骇之感犹在。记得当时自己问太后,为何身着帝服,太后笑道:“我纵然是不肯称帝,却也是要天下知道,要千秋万代知道,这帝位我非不能也,而是不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