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素知张士逊乃是曹利用推荐,而得以宰相,曹利用为枢密使,自恣骄矜,张士逊身为副相,却向来只会对曹利用一唱一和,被人嘲笑为“和鼓”,更不理他。当下冷笑一声:“我听说曹利用昔年与你有恩,你是曹利用的‘和鼓’,没想到今日朝会之上,你也敢拿国家法典来徇私情?”
张士逊吓得不敢再说,连忙退后噤声。
王曾言欲开口,太后已道:“记得当年王相尝言利用骄横,今日果然应了王相之言。”
王曾倒不想一开口便被太后堵了回来,只得道:“曹利用素日恃宠生骄,所以向来臣向有微辞,但今日曹汭之案,或可议牵连之罪。曹利用是国家大臣,若说他也谋逆,臣实不敢附和。”
太后也听得出王曾意思,以国家大臣涉入谋反案,的确是朝廷颜面无光。若非如此,她何以将长宁节时的阴谋瞒下而不公诸于众,还要厚待燕王,又等上数月不动,只等到其他的事情引发才拿问于曹利用。
太后要动曹利用,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早已经在议事上的了,只不过是以什么名义动手而已。曹利用在朝数十年,亲戚门客遍布众多,随便哪一件事上查个由头,也能绕上他来。任何一个大臣做到这样的品级,当真要抓点事总能抓得出来,只不过是看在上位者,肯不肯容忍罢了。
王曾之言在太后看来虽然也有些为曹利用说情之意,但是能说出一番持中的道理来,不失宰相之份,不象张士逊这般一味强辨。因此太后也愿意接受王曾说词,退让一步:“那就你们再议个方案出来吧!”
于是廷议结果,曹利用罢免本兼各职,降为邓州通判。
曹利用尚未起身,罗崇勋从赵州调查曹汭之案回来,一切属实,于是旨意下,曹汭当场杖毙,又追及曹利用,再度降为千牛卫将军,出知随州。
曹利用刚刚出京才两天,又一道圣旨追到,原来又追查出曹利用为景灵宫使时,私自将景灵宫之钱贷放出,于是再度降为崇信军节度使,房州安置,并命内侍杨怀敏护送。房州,也是属于历代流放的终端之地,太宗时也曾经流放秦王赵廷美至此。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内侍杨怀敏,却曾经是受过曹利用责辱处罚过的人。
曹利用看到杨怀敏时,知道自己的结果已定。一行人走到襄阳驿站时,曹利用不堪杨怀敏羞辱,自尽而亡。
曹利用一案中,曹家两个儿子也同时除去所有官职,收没先皇所赐官宅,罢其亲属十余人等。就连张士逊也以庇护之罪,也罢去参知政事副相之职。
总算太后念在曹彬大将军是开国功臣,曹利用只是曹家旁支,虽然严办了曹利用、曹汭等人,但是仅仅处分了涉案之人,并未动及曹彬嫡系本支之人。
曹彬的孙女曹氏,此番本为后妃之选,也因此搁置下来,直到多年之后,这位曹家小娘子,才又再度进入宫庭之中。
曹利用的死,传入京中,燕王元俨的病,立刻从假病被吓成了真病。
消息传入大内,太后大为关心,立刻派了最好的太医前去看病,一日三赐食,频频表示关切。
崇徽殿中,太后倚着软榻,大感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