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来到彭山县外时,义军的人数竟已经翻了十倍,有数万之多。彭山不过一个县城,能有多少兵力,更何况攻城战刚刚开始,就有听到消息的贫民们在城中自发地接应。
当日便攻下了彭山县城,冲入县衙,齐元振逃之不及,已经被义军抓住。
眼看着齐元振肥头大耳,绮罗满身,彭山县城中的老百姓,想起自家亲邻等不知道多少人被这狗官害得家破人亡,饿死街头,无不恨得牙痒痒地。
李顺一手拎住了齐元振拖到县衙门口的空地上,对众人笑道:“你们看这狗官肥头大耳的,咱们怎么宰好呢!”
此时听说要处置齐元振,众人早将这里挤得水泼不进地。一见齐元振被拖出来,顿时人声鼎沸,哭的笑的叫的骂的乱轰轰的。石子儿泥块儿固然是乱扔,若不是维护的人拦着,早已经有人张着嘴扑上去想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有几个年老之人骂着齐元振历数着罪状,到动情处已经是泣不成声……
齐元振听着周围咬牙切齿,恨入骨髓的一声声咒骂和越来越狠毒的杀人之法,早已经吓得心胆俱碎,整个人瑟瑟发抖。李顺将他一把从地上拖起来时,他已经吓得软成一瘫烂泥,口吐白沫。李顺冷笑一声:“齐元振、齐县太爷,你杀别人的时候,可没这么软包呀!”
但听得耳边一声声高叫:“把他宰了……”“用鞭子抽死……”“把他油炸了……”“把他活剥皮了……”“把他点天灯了……”“我爹被他的马给拖死了,把他也给马拖死……”越来越响,越来越残忍。
王小波喝了一声:“好了!”众人顿时静了下来,全部注目于他。王小波接过张余递上来的圣旨,展开对大家展示道:“大家看看,这就是朝廷嘉奖的‘清官’,看着这上面的字,是赵官家亲写的‘为官清正’。咱们看看这狗官有多清正。计先生——”
计辞上前道:“大哥,咱们在这狗官的地窖里,抄出满窖的金银珠宝来,嘿,这就是他们赵官家的清官儿!”
王小波看着齐元振,嘿嘿一笑道:“我倒有个主意,这狗官不是最爱钱吗?这死了也让他带着钱走。”自台阶上一跃而下,左手揪起齐元振,右手抓起一大把铜钱,往齐元振的口中用力塞了进去。但见齐元振如落了油锅的大虾一般浑身乱颤,怪叫声声。却敌不过王小波一身神力,一把铜钱塞进口中,便见齐元振半张脸已经是血肉模糊,惨叫一声,用力一挣,便一动不动了。王小波觉得手底下一沉,冷笑一声:“狗官,你盘剥得这许多钱财,原来也只吃得下这一二口!”将手中的余钱往下一扔:“大伙儿说怎么办?”
李顺笑道:“嘴里放不下,他肚子这么大,肯定放得下。”
众人已是高声喊道:“对,剖开狗官的肚子再塞进去,叫他带着一肚子的钱去见阎王!”
王小波哈哈一笑,扔下齐元振,便有几名头领过来拖了齐元振剖腹塞钱。
齐元振那满肚子塞足了铜钱的沉重尸体,高高吊在城墙上悠悠晃晃,四方八塞的人们纷挤而至,仿佛赶集似地争着去看平时恨入骨髓的贪官尸体,兴奋地高声咒骂!
这些原是生活在最低层的人们,他们的人数是最多的,他们的地位却是最低的。他们这一生中似永远倦缩着身子,为一口饱饭而愿意付出一切,像牛一般地干活、像猪一般地吃食、像狗一般地活着。仿佛卑贱得让那些大人先生们都可以任意践踏,默默无声地千年万载永恒地忍受着。
他们却也是人,谁也不想生来就应该忍受这一切,凡是人都有发泄愤怒的**,只是生活逼得他们一直忍受下去。直到这样的忍受,他们也无法活下去。这个世道将他们逼到悬崖上仍是不放过,直到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退路。那大人先生们素日端着酒杯附庸风雅,却不知在他们的漠视中,底下人的血泪。而一旦人心中的野兽被放了出去,压抑一生的愤怒喷博而出,反噬的力量失控,超越了他们想象的血腥与残忍,这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