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娘这才反应过来,讷讷说道:“那把菜刀......是祖传的。”
颜雪怀有些无奈,这个娘杀伐果断,连命都能不要,却舍不得一把菜刀。
“那刀染了血,咱不要了。”她拍拍李绮娘的手,轻声安慰。
母女之间的互动,看在齐慰眼里,他在心底默默叹息。
如果不是时逢乱世,这位母亲也就是一个寻常妇人,烧菜煮饭,看着人间烟火,守着自己的小家。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拿出她原本用来切菜的刀,去保护女儿,保护自己。
“你们要去哪里,家里的其他人呢?”齐慰问道。
李绮娘怔了怔,说道:“小妇人夫家姓颜,我们一家要去新京,家里人已经先行一步,小女染病,就落在了后面,没想到被那些恶人盯上,一路尾随到这破庙之中,小妇人多谢官爷相救。”
说着,李绮娘拉着颜雪怀跪地磕头。
齐慰眉头微锁,因为女儿病了,家里其他人便把她们母女扔在路上,不管不顾?
裕王起兵,势如破竹,太皇太后和太后,带着刚刚继位的小皇帝迁都北上。
女人口中的新京,便是以前的平城,如今大魏朝新的都城。
齐慰想不起朝廷里有姓颜的官员,或许不是有官身的,而只是寻常百姓。
虽然不知道这家姓颜的何许人也,齐慰在心里已经对这家人多了几分轻视。
他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找个郎中给她们治伤,那个小姑娘还病着,也一起看看。让她们跟在队伍里,一起进京吧。”
已经熄灭的火堆重新燃起,火光熊熊,颜雪怀被李绮娘抱着蜷缩在破庙一角,她的身子滚烫,可是一颗心却平静下来。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与人如此靠近,这种感觉很陌生,但......真好啊,好得像梦一样。
眼皮愈发沉重,睡意袭来,颜雪怀又陷入混沌之中,不知身在何处,也不想醒来。
“郎中来了!”
破庙外面,传来兵士的大嗓门,一看就是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明知国公爷就在里面,他们也不会压低声音。
李绮娘疲累交加,刚刚闭上眼睛,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李绮娘一个激凌,睡意全无,她连忙撑着地站起身来。
后背上的衣裳被火烧烂了,现在披着件赶路穿的粗布衣裳,粗糙的布料磨擦着伤处,疼得她直冒冷汗,她摇晃了一下,勉强才站稳了身子。
破庙一侧,正在看军报的齐慰抬起双眸,不经意地看向角落里的那对母女,见那妇人踉跄着终于站稳,便收回目光,把看完的军报扔进火堆里,又拿起另一份军报。
裕王大军已经攻克杭城,距离旧京只有一步之遥。
这样看来,迁都实是太皇太后这十几年来唯一的明智之举。
齐慰对身边的郝冲说道:“传令下去,两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传令兵跑出破庙,迎面撞上郎中和他的徒弟。
郎中花白头发,佝偻着腰,走路一步三喘,若不是有他那年轻力壮的徒弟搀扶着,说不定自己就要倒在路上。
齐慰恰好抬起头来,看到那郎中的病态,蹙起眉头,问道:“请不到其他郎中了吗?”
郝冲回道:“这阵子逃难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流民如狼似虎,就连镇上的铺子也被抢了十几家,医馆药铺也不敢打开门做生意,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来匪人,这位老郎中是在路上遇到的,说是坐堂的药铺也让流民给抢了,生意做不成,东家把他们给遣散了,咱们的人找过去时,这老郎中和徒儿正抱着药箱子在路边哭呢,说是东家的银子都给抢了,连遣散费也没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