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嬷嬷就道:“惊动了太后,是死罪,谁这么大胆?你带几个人出去,把人抓起来,把嘴堵上,等天亮了再审问。”见那守夜宫女要去叫了执役的宫奴起来去抓人,忽然心念一动,道:“半夜叩门,惊动太后,原是死罪。有人冒这样的死罪来,必是有要事,我与你一同去,先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再作处置。”
谁知道打开门外,发现门外站的居然是陈贵人,纪嬷嬷也大吃一惊。这陈贵人其实以前与万安宫的人接触不多,无非就是逢着大年节下的,随着后妃们一起请安来过。虽然与刘德妃杨媛走得近,但那两人平日来万安宫与太后说说闲话的时候,也是没有她的。听说她素日最常去的是秘阁看书,和御苑赏花,除了有去嘉庆殿说话外,并不与人往来。
只是如今都入夜了,她跑得鬓乱钗横、气喘吁吁,夜叩太后之门,却是为何。
陈大车见了纪嬷嬷,顿时腿一软,跌坐在地。吓得纪嬷嬷忙去扶她:“陈娘子,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可经不起……”
陈大车也顾不得,一把揪住纪嬷嬷,喘着气道:“快,快去回禀太后,救、救杨娘子,救皇嗣。”
纪嬷嬷大惊,连忙与跟在陈贵人身后的宫女玉阶,将陈贵人半扶半搀着起来扶进门去。这边听玉阶说了几句经过,不由乱了方寸。她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敢作主这样的事。然而近来太后生病,今日好不容易服了药安睡片刻,哪里敢去叫醒太后。
幸而如今太后生病,心情烦闷,于是叫了娘家姐姐进宫来。这位夫人的丈夫是洛苑副使郭守璘,宫中俱称郭大娘子。纪嬷嬷不敢叫醒太后,但郭大娘子却还没睡下,于是就来回了她。
郭大娘子听说此事,也是大吃一惊,她是素知太后与皇后如今的矛盾,且杨媛本就是太后的人,如今怀了龙胎,若是她出事,对太后来说,也是不能容忍。便是太后醒着,知道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要管的。当下就道:“太后刚服了药睡下,她若醒着,知道这样的事,也是要管的。事关皇嗣,我就担起这个责任,代太后下令,你随了陈娘子去,若能赶得上,就赶紧救人。若她们不服,只管将所有的人都看管起来,等天亮以后,由太后定夺。”
纪嬷嬷得了她的令,胆气一壮,当下点了几十个宫人,与陈贵人一起往玉宸殿而去。
果然到了玉宸殿外,就见着里头人声混乱,还夹乱着杨媛尖叫之声。那守在外殿的宫人,见了这一行提着“万安”灯笼来的人,正要进去报信,让纪嬷嬷都拿下了。
再冲进来时,就见着杨媛散发跣足,被两个嬷嬷按着在灌药,她拼命挣扎,不住晃着头,竟一时灌不进去。地上打碎一只药碗,旁边的却是一只小药炉,上面还有一整壶的药。
纪嬷嬷大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公然谋害皇嗣。”
那边为首的正是寿成殿的涂嬷嬷,见状撇了撇嘴,道:“纪尚宫好,后宫是圣人主事,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您不在万安宫侍候太后,到这里来做什么?”
纪嬷嬷不想她如此大气,怒道:“我正是奉太后懿旨而来,要抓那谋害皇嗣的人问罪。”
涂嬷嬷翻个白眼,毫不畏惧,只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来,我只是奉圣人之命,来给杨才人送安胎药。不想杨才人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忽然大发脾气,不肯喝药。为了皇嗣安全,我才劝她喝药的。”
纪嬷嬷道:“我不管你说什么,太后有旨,把所有人都看起来,等天亮了,都带到万安宫去问话。”
涂嬷嬷就道:“我奉圣人旨意来的,要回寿成殿复命。纪嬷嬷要扣下我,须得先禀报圣人许可才是。”
两人争执间,陈大车已经上前,扶起杨媛回到榻上安置,杨媛惊魂未定,握住陈大车的手,叫了一声:“姐姐,今日幸亏你来,要不然我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