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徐偃可就不淡定了。
他眼睛瞪得溜圆,声线似连绵起伏的山峰,颤抖,惊呼,
“平定诸吕!竟然是平定诸吕!”
怪不得!
一切都讲得通了。
如果履历里面真的增加了一个匡扶汉室的名头,绝对可以竞争三老之位一番!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竟然怀疑平定诸吕功臣鸠杖的合法性!
这事要是真的,张平安还有意追究的话,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又得被刘彻教训了!
倒霉!
徐偃脑海一片混乱,精神恍惚地问道:“为什么你的户籍位于豫章?”
张平安目光炯炯,对着东南方向鞠了一躬,声音朗朗,解释:
“曾祖父心怀愧疚,为了补偿兄弟们,于战后尽数变卖家产,送于兄弟后人。而他本人则带领一家老小返回齐地宛朐县,离开长安这个伤心之处。”
司匡沉默半晌,吐露四个字,
“仁义之士!”
“谢贵人夸赞!”
司匡挥挥手,“此事我一定向禀告车骑将军,若查明为真,定请陛下将如此仁义之家,迁到长安!”
张平安摇摇头,委婉拒绝,
“贵人好意草民心领了,曾祖父年事已高,不适合长途跋涉。”
司匡笑着挥挥手,“曾祖父无法长距离迁移,数十载后,汝可以领祖父、父亲前来!”
他的意思很明确。
人终有一死。
家中老人殡天之后,可以前来。
张平安眨眨眼,面色古怪,上下瞅了瞅司匡。
弯着腰,没有说别的,恭恭敬敬的继续解释他家的遭遇。
“曾祖父出身军旅,对大汉军队怀有亲切情愫。因此,严禁家中男丁,以钱粮抵徭役。”
“又因为太宗孝文皇帝更改大汉律令:第九等五大夫以上为高爵,仅得免役,即便曾祖父加爵几次,达到了第八等公乘的爵位,草民家中依旧需要服徭役。”
“因此……”
他怕信息量太大,眼前这群人一时间接受不了。
于是停顿几秒钟。
之后,继续说道:
“先帝时,祖父跟随徭役队伍,押送物资背上奔赴梁国,在抵抗吴王刘濞等叛逆发动的七国之乱中……为国战死。”
“五载前,陛下征召徭役,出兵岭南,家父入征,然而,不幸死于战场。”
司匡:“……”
霍去病:“……”
徐偃:“……”
武关布甲士卒、其他围观人士:“……”
好家伙,这一家子也悲惨了吧?
三代人从军,两代人战死。
满门忠烈?
“汝为何来长安?”
张平安愤怒的脸色通红,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指着西南方向,咆哮,
“贵人明鉴!鄱阳县众多乡亲,被王恢、唐蒙强制征入军旅,不幸死于山野之间,因被划定徭役部分,不仅不计入战损,亦无战功!”
“曾祖父气不过,特意让草民入长安诘问大行令,为何这群人无战功?为何数千户壮丁白白战死?为何长安公卿对我豫章民怨沸腾视而不见?当年淮阴侯在世,可无此事!”
军功?
司匡愣住了。
他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在胶西的遭遇。
竟然又是军功问题。
事情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