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匡低着头,眼珠上翻,悄咪咪的瞟了瞟刘彻的表情:
凝重、复杂……
卫青在一旁轻声呼唤,“陛下?”
刘彻回过神来,紧紧地攥着手中这份羊皮书写的家书,仰头望着石渠阁的红色房梁,怅慨呓语着,
“朕记得……父皇曾经为我等皇子讲述过…”
“南宫公主以戴罪之身、肩扛和亲大任北上匈奴那一天,整个长安为之送行者,不过寥寥数十人罢了。”
“除吴王刘濞在长安旧相识之外,只有几位曾经伺候过南宫公主的丫鬟……姑母走时,其亲眷,都不曾出面相送。”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顽强,竟没有被匈奴环境压垮。”
刘彻叹息,用简简单单两个字评价:
“难得!”
匈奴人之卑劣,边境将士尚不能挡,一介妇人,竟然坚持数十年。
此刻,这位皇帝决定重新审视这位有罪王女了。
沉声:“稷下侯。”
司匡抬头,“臣在。”
“朕记得,吴王刘濞被诛之后,其家眷被充入奴籍,世代为奴。如今距离刘濞身死已过二十四年,其家眷之下落,朕不得知。”
“这样,汝去找大农令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太常署,查一下刘华之亲眷何在。如果其尚且在世,就让大农令在长安附近寻一闾里,安置了吧。”
“给他们几十亩地,几件衣服,一两头牛……其他的,卿看着来吧。”
司匡拱手领命,“陛下仁义之心,臣不能比也。”
刘彻这次没有兴奋的感觉,平淡地摇摇头,
“这句话,等朕将南宫公主接回来,再诉不迟。”
“臣谨奉诏!”
刘彻目光又看向卫青,
“仲卿啊,朕已经许你开府。这样吧,就把稷下侯安排在你那里吧。夷安与稷下侯不熟悉,正好汝搭桥牵线,令二人亲近亲近。”
卫青单膝跪地,低头,
“臣遵命。”
“嗯,朕累了,你们二人先回去吧,胜仗回来,该回家歇息几天。”
二人同拱手作揖而拜,“诺。”
……
……
司匡跟着卫青走出石渠阁,沿着向东通往大汉第一图书馆--天禄阁的道路徒步前进。
天禄阁在宣室殿正北,想要离开皇宫,从这里走最快。
卫青走得很慢,趁机与司匡拉着家常。
“虓虎,汝已成列侯,得到了许多人奋斗一生都不曾获得的位置,且爵位在舅父之上,切记要戒骄戒躁。”
“卫公之言,匡谨记在心。”
“嗯,本将住在钟室之北的戚里,汝在长安如果遇到了麻烦,自己不方便出面,就派人至戚里寻我。”
“戚里……卫公,陛下赐予匡一座宅邸,敢问会安排在哪里?”
“大抵是东市附近吧。”
卫青沉吟片刻,根据刘彻以往以来的作风,解释道:
“汝虽为稷下侯,但实际官职,仍为匡人,掌匡察诸王侯爵之权柄,戚里多为侯爵所居,以陛下的性格,断然不会安排在那里。”
“汝所入戚里,侯爵必然会有所怨恨,也会有被不良风气沾染之可能。陛下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
“因而,若吾没有猜错,陛下会把你放置在距离戚里最远的居住之地。而这种地方,整个长安只有一处,那就是东市附近。”
“长安九市,东市最荣,以皇命居此地,亦有加荣之意。”
“陛下英明呐。”司匡咧嘴,当着老大的面,有意无意的拍了一下大BOSS的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