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时辰,一个月是三百六十个时辰……”
“这么说,水转大纺车,不人力,一个月便可纺纱一百余石?”
他算出这个数字,直接尖叫了。
如今,妇女一天理线,一天织布。
刨去处理麻种等时间,平均织一匹布需要两天。
这个纺车直接把时间给干掉一半?
见鬼了!
这位卓氏在临淄的总负责人,当场体会到到了科技对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重大影响。
他用手撑着一旁灰色的墙壁,试图缓解自己的失态,同时,沉声,有条不紊的吩咐。
“马三,汝立刻回酒垆,从账房拿笔钱,火速赶回川蜀。”
“回去之后,告诉父亲,想尽一切办法,把库房中的所有布匹,尽数抛售!记住,一个不留!哪怕是有亏损,也全部抛,别贪心!”
卓文杰说完这一句,还专门与马三对视着,炯炯的目光,表达着他态度的坚决性。
任宣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卓兄,汝这是何故?”
“宣冲,汝不想任氏在布帛生意上血本无归,最好也立刻给家族写信,大量抛售。这个水转大纺车一旦出世,绝对会把布的价格,压缩一半以上!”
卓文杰眼神焦虑,仰着头,叹了口气,“这稷下学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天下布商,将破产矣!”
马三拱手拜曰,“家主,曲辕犁那里,属下还去不去?”
“不用去了!单论这个纺车,就足够证明一切了!”
卓文杰正身,严肃道:“汝离开之后,顺便派人把我卓氏在临淄的若有人全部叫回来,吾要立刻收缩产业,变卖无用之家产,凑资金!这么来看,一百金买债券,已截然不够了,必须追加资金!”
“诺!”
马三毕恭毕敬的再行一礼后,迅速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此刻,任宣冲也重新登上城楼,拉着自家的一个家仆,凝目皱眉,絮絮叨叨地吩咐着。
嘴里不外乎也是筹钱,卖布之类的话。
……
午时,
兰台,未央宫核心重地之一。
这里封存着大汉的户籍资料、每年的税收上计档案、昔日政策、法令条文等。
绵延起伏的楼阁之间,数百名穿着格式迥异服饰的文官往来穿梭。
他们捧着需要汇报的条文帛书鱼贯而入。
又抱着装着命令条文的文书迅猛而出。
火急火燎地奔往目的地。
一个个由大汉权力中心做出的决策,从这里发送到各郡国县城。
或官吏任免、或抽调壮丁、或征兵补防、或拨款赈济……
此地,可谓是大汉的神经中枢。
兰台深处,廷尉署府衙必经长廊上。
郑当时穿着一身带泥的官服,顶着歪了的发冠、指甲里塞着黑黝黝的泥土,踩着进了土沙的鞋子,面色凝重,在大农令署卫队的开路下,风尘仆仆地冲了廷尉办公之地。
在诸官僚诧异的目光中,他挥动一下衣袖,直入廷尉卿的办公房舍。
“砰!”门被他用力推开。
提笔批改案件的张欧不悦的抬头,锋利如刀的视线装上郑当时浑身泥土的打扮。
心中蓦然一惊。
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