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听到这声道歉,立马察觉到自己着急过头了。看到夏侯翎难过的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身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是解释半是安慰道:“这是不该怪你,怪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当然了,我也不是对他们的表演没有信心,只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万一他失手伤了你,我可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三姐姐不必担心,你好心带我出来玩,我已经十分感激了,若是真不慎出了事,必然不会怪你的。”夏侯翎赶紧说。他怕夏侯纾不相信,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正色道:“至于母亲那边,我也会自己向她解释。”
男孩子嘛,不论年长年幼,都得有个男子汉的模样。难得夏侯翎有这份担当,夏侯纾很是欣慰。其实她知道夏侯翎并不是个傻孩子,他只是害怕了。
记得夏侯泽在世时,夏侯翎也曾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甚至还自告奋勇要跟夏侯翊学射箭。尽管他那时候年幼力气小,连弓都拉不开。后来他父亲没了,郭夫人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逼着他读书练字,比他放弃自己原来的喜好。过度的关心和期待都像山一样压在他肩头,让他小小年纪就承受着巨大的重量。他不敢贪玩,不敢有主见,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害怕稍有不慎就担上不孝的骂名。
夏侯纾渐渐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迫不得已。越是了解,越是慈悲。她掏出手绢替夏侯翎擦了擦额间因惊吓而冒出的细密汗珠,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然后指了指一旁老槐树下的一间茶铺,“走吧,去喝杯茶压压惊,顺便休息一下。”
姐弟二人在茶铺中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云溪去找掌柜要了一壶茶和两碟点心。茶铺陈设老旧,用的茶具碗碟也是陶土的,看上去粗糙,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夏侯翎犹犹豫豫地端起茶杯,仔细瞧了瞧,确认茶杯只是质地不佳,并无污渍后,才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望着桌子上的点心却不敢下手。
夏侯纾瞧见了,立马猜到夏侯翎是谨记郭夫人的教导,不敢随意在外进食。她无所谓的笑了笑,抓了一块槐花糕咬了一口,循循善诱道:“这是槐花糕,你别看它样式简单,入口却能闻见槐花的香味。”遂指了指茶铺前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你瞧,那便是槐花树。”
夏侯翎顺着姐姐的指引看过去,便见屋前高大的老槐树上,挂满了粉紫色的花串,一条有一条的帘子一般将老槐树装饰得焕然一新,还散发着阵阵扑鼻的清香。
见惯了家中花园里的奇花异草的夏侯翎,骤然看到如此普通却又华丽的槐树,竟然觉得十分惊艳。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便也抓了一块槐花糕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嗅觉和味觉仿佛在刹那间合二为一。
夏侯纾静静地看着夏侯翎吃完一块槐花糕,才问:“味道如何?”
“味道好极了!”夏侯翎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竟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这槐花糕看着粗糙,却比府里小厨房做的糕点好吃多了,这应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夏侯纾赶紧打断他的话,“你这明显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然吃了一口粗茶淡饭,便觉这是得绝无仅有的,才会有此感慨。若是真让你天天吃这些,只怕你就要怀念自家小厨房的手艺了。”
夏侯纾说的是实打实的真心话。小孩子嘛,总不能看他没见过世面,就欺骗他粗茶淡饭才是真,放着国公府里的荣华富贵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