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罐挺深,但罐径也粗,底下其实并不昏暗,看的一清二楚,但考虑到太阳已即将落山,所以刑警队还是在盯上挂上了大灯,为他们照亮罐底。
齐宏宇没直接检查尸体,而是先打量打量水罐中的环境。
罐底与罐壁,有极少量的苔藓。但因为不确定罐子的气密性,也不确定苔藓长了多久,无法判断它们是从水源中还是被尸体带进来的。
除却苔藓之外,水罐里看着倒挺干净。伸手摸一下,罐壁也没明显的滑腻腻的感觉。看样子虽然这酒店外包的管理公司挺敷衍,但还是能保证基本的干净。
再仔细检查一圈,确定没发现别的线索,齐宏宇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尸体上。
尸体大体上呈侧卧位,向左,脸微转,导致面部略朝上,尸身瞧着有些扭曲。双眼瞪得滚圆,但眼球深陷,应当是被水压压进去的。尸表未着衣物,手脚反剪,被捆在背部的金属杆上。金属杆两端有螺纹,长度目测两米出头,一侧浮刻着“20KG”的字号。
先前那位民警的判断大概没错,这是标准杠铃杆。杆子一端着地,另一端搭在罐壁离地约二十公分的高度,这也导致尸体并未完全着地。
果然,五米深的水压还是不小,此刻水被排空,尸表果然涨破了,少量难以言喻的尸水沁出,顺着尸体和杠铃杆往下流淌,已经在底部汇聚成了一小摊。
但在外头闻不到什么味道,那么……
齐宏宇犹豫一阵,还是没作死的将防毒面具取下来,就这么好好的盯着尸体打量。
再仔细检查,尸表未见明显外伤,可先排除机械性损伤死的可能。其手足肢端颜色较浅,明显发白,且肿胀比其余地方更夸张些,并且手腕脚踝处有超出捆绑范围的较为严重的表皮剥脱,明显是受约束后用力挣扎所致。
他又小心翼翼的打开死者的嘴,仔细观察口鼻,再仔细观察他的指甲缝,随后长叹声,闷闷的说道:“初步判断,应该是溺死。”
石羡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并非抛尸,而是直接把齐平路绑在杠铃杆后扔进这个蓄水罐里来了?”
因为戴着防毒面具的原因,他声音听着也很含糊,很闷。
“不,”齐宏宇摇头说:“这里绝不是第一现场。受害人口鼻之中存在大量苔藓,手足指甲缝里还有许多泥土,而且其手腕、脚踝处的约束伤位置和此刻绑在杠铃杆上的绳索位置虽接近但并不吻合……”
略一顿,他才说结论:“很明显,受害人是先在别的地方被溺死,然后尸体才被转移到这个蓄水罐中来的。关键是,他怎么把尸体和杠铃杆上来的呢?”
石羡玉沉思片刻,问道:“我让人查查监控?”
“恐怕没锤子用。”齐宏宇说道:“尸表皮肤已尸蜡化,死亡至今肯定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加上他已失联两个多月,很可能失联后不久即遇害,酒店监控不大可能保存这么长的时间。何况,凶手也不一定是从酒店大堂进入这栋楼的。”
石羡玉无言以对。
山城的地形魔幻,许多占地大的楼房,能有好几个广义上的“一层”,就拿这栋楼来说,一楼酒店大堂这边出来是马路,二楼物管大厅处出来又是个广场,五楼那边还是个公司门面,出去了也是大马路……
此时,齐宏宇重新蹲下,将受害人口鼻处的苔藓及指甲缝里的淤泥提取了部分出来,说:“回去做个微量鉴定吧,希望这些东西,能帮我们大致锁定他的遇害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