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指望薛二太太通过探询,能察觉到宝琴与焦顺之间的异样。
但薛二太太却误会了,连连摆手道“你妹妹又不是那荣国府的四姑娘,难道还能因为梅家的事儿,就要遁入空门当姑子不成”
“我不是那意思。”
薛宝钗毕竟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故此也不好直接点破,便只好再次建议道“总之,婶婶先问过她的意思就是,若没有什么别的念头,我母亲那里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薛二太太这才听出些异样来,正待追问究竟,宝琴已经捧着个小瓷瓶从外面回来了,她便也只好收住了话头,笑着示意女儿把那药交给宝钗。
宝钗连声道谢,又顺势告辞道“我也实在有些担心母亲,如今既得了药,就先不在婶婶这里叨扰了。”
“宝琴,送送你姐姐。”
“不用了”
一番客套送走了宝钗,薛宝琴再次从外面折回里间,便忍不住好奇的打听“妈妈,你方才跟姐姐说什么了”
方才打发她出去,主要也是怕她当面听了不好意思,如今见她直接问了出来,薛二太太索性便也开门见山的道“自是在聊你和你哥哥的终身大事,如今你堂兄堂姐都已经定了婚期,咱们家总不好落在后面。”
薛宝琴听了,却是欲言又止。
原本瞧着母亲气色不错,她是有想过要吐露心意的。
可问题是昨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抢了林姐姐的出路,这一来她原本坚定的态度,不免有些动摇。
犹豫再三,最后只装作没事人一样,上前挨着薛二太太撒娇道“妈妈只管给哥哥张罗就是,我还小呢,合该在妈妈跟前多淘气两年才好。”
“你这丫头。”
薛二太太再次轻抚女儿的秀发,暗里却忍不住起疑,自家这姑娘素来不是个藏着掖着的,偏方才欲言又止的,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暂时假装不知,若女儿想通了跟她倾诉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一直没有动静,再旁敲侧击也不为迟。
另一边。
薛姨妈因受姐妹的儿子困扰,不觉在徐氏面前失态,亏得徐氏误以为她是身子不适,才好歹没有露出马脚。
等假装倦怠的躺到床上,她原以为自己会羞惭的无地自容,但捂着两团沉甸甸的良心,竟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说不上通体舒泰,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为此她愈发觉得羞耻惭愧,偏越是这样那种感觉就越是挥之不去。
辗转反侧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反锁了房门,然后又用贴身收藏的钥匙,打开了用连环锁锁住的小匣子,从里面取出木雕和诗画,摊开在桌上,痴痴的打量。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咦,旋即就听宝钗在外面纳闷道“母亲怎么把门反锁了”
薛姨妈吓的花容失色,忙将东西全都放回匣子里,想要重新落锁时,手足乱颤的,却怎么也对不齐那连环锁的机关。
她生怕耽搁的久了女儿起疑,只好将那匣子胡乱塞进了柜子里,然后打开门强笑着解释道“我实在受不得吵闹,干脆锁了门清静清静”
她不解释倒好,这一开口,那颤巍巍好似酥酪的嗓音登时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薛宝钗微微挑眉,却并没有揭破母亲的慌张,若无其事的进门道“我说呢,正好,我从婶婶那儿得了一瓶苏合香,听说是请人专门调配的,母亲快试试看管不管用。”
说着,一面将那苏合香递给薛姨妈,一面暗暗扫量屋里的情形。
别处都没什么异样,只那梳妆台上少了个常见的小匣子,薛宝钗依稀记得,母亲时不时就会一个人偷偷躲在屋里,把玩那里面的物件。
她原以为是父亲留下的遗物,可今儿见母亲变声变色的,又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说
她脸上腾一下子也红了,眼见薛姨妈正拔了塞子去嗅里面的苏合香,便忙道“母亲用了药,就好生歇着,外面自有我和薛蝌盯着再说了,焦大哥也还在,必不至出什么意外。”
说着,转身便逃也似的出了门。
薛姨妈虽觉得女儿的举动有些不对,可好容易逃过一劫,自然顾不上再深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