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看一眼那粉紫色的花,质地似玉非玉,光泽斐然,工艺及其精美,这样的东西拿到盛都瑰奇斋去卖,没有个百两银子下不来。
她知道伙计没说假话,师父说过,这东西是塑料做的,看起来精美,其实不值钱,但因为塑料这东西在盛都还制作不出来,所以说珍贵也是真的。
师父那常会有些非常奇特精美的东西,盛都工艺做不出,但都是孤品,不可复制,她问过师父为什么不能量产,不然岂不是发财了,师父说什么这是奖励,不属于这里,大乾目前的生产力和工业水平还不能拥有这些发明……师父的秘密总是很多。
一行人上了车,路过一处粮油店的时候,铁慈看见门口在施粥,衣衫褴褛的人们排了长龙。赤雪隔窗问了几句,回来说是临近一个村庄因为连日下雨山体滑坡,一个村庄遭了灾,村子里的人出来逃难,凭云府里这家粮油店带头施粥给流民。
丹霜便道:“一定是师父的店了。师父什么店都赚钱,唯独粮油店从来不赚,每年都贴补给各地流民难民了。”
在盛都时,丹霜出宫的机会比铁慈多,她清楚这些。
铁慈看一眼丹霜与有荣焉的神情,笑了笑。
也就是师父了,换成别人,在天下广济难民,是生怕统治者不猜忌吗?
马车辘辘出城去,等到谈家人好容易打听到铁慈等人住在哪里,气喘吁吁上门来时,铁慈早已带人进山了。
马车离开没多久,城门外瑰奇斋里,到了黄昏快要下铺板的时候,来了几个客人。
当先一人脸上胡乱戴个山魈面具,露出半边形状优美的下颌和线条美妙的唇,身高腿长,一路披着斜阳走进来的时候,精美明亮的店堂内仿佛都忽然暗了暗,那些流光溢彩都瞬间飞扑到他身上去了。
但他随即让所有人认识到,有些人就一张脸能看,骨子里他就不是人。
他对门口伙计恭敬的迎接不以为意,对别致光亮的柜台不假辞色,对伙计殷勤介绍的货物嗤之以鼻,对众人购买的东西大肆嘲笑。
“这个千里眼不成,现在西洋那边的千里眼看得比这个远,还能伸缩,这个这么落伍,你竟然还要买!钱嫌多去送给外面流民啊。”
“这珠花不是金也不是玉,也敢卖得比金玉还贵?什么?特殊材质,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既然没有第二个,谁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谁又能看出它的价值?我用牛粪捏一朵花,也可以说独一无二,卖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不要?”
“这西洋红葡萄酒,入口发酸,还花香,花柳的花吗?远洋运来的时候没能储存好受热了吧?或者就不是什么上等酒庄出产,这样的酒还想卖出万世香的价,我拿潲水发个酵,出来的味道可能比你这酒还好些。”
“二楼的拿错到一楼了?二楼的不卖?都是一座山里出来的狐狸玩什么清纯呢?欲擒故纵想暗中推销二楼高价货品你就明说嘛,明说我也不买。这位公子,你明儿再来看,明儿保准他们还是会‘误把二楼货品拿到一楼来了,二楼不卖的哟,您别问哟,您真想知道,一楼先买到百两黄金再说哟’”
……
一个伙计扛不住,来了一堆,一堆也扛不住,来了掌柜,掌柜也扛不住。
他进门不过一刻钟,店内的客人走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在打听他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铺子,怎么对各类货品品质如此精通,要不要报个名号大家也光顾比较一下?
掌柜的汗渗了出来,瑰奇斋是东家旗下的高端店铺之一,每个月是要评定全国业绩排名的,老主顾也是会员制,向来只接待各地上层人士,是开源商号名下维系官员贵族阶层的重要盘口,这要流失高端客户,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他的月银。
最近本就有一个大商号进驻黔州燕南,处处和开源商号竞争,开源做什么他们做什么,还比开源商号旗下的店铺卖得更便宜,瑰奇斋因此已经流失了不少客源,据说这家商号财大气粗,进驻的并不仅仅是黔州燕南,要不然大掌柜也不会亲自全国到处跑,最近刚好到了黔州。
嘴炮大王靠在柜台上,咳嗽几声,对旁边的妇人道:“这位夫人,您买首饰,可不能在他们这柜台下看,他们的灯光打得有心机,你要把东西拿到自然光下看,保准便如那丑女掀面纱……”
楼上,老乞丐把一本一页都没翻完的书扔在桌上,道:“请吧!”
二楼的伙计快步下楼,躬身请人,嘴炮大王斜睨着掌柜,“不是威爱皮客户不能上楼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