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定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
不然怎么会又痛、又冷、又湿、又呼吸不畅呢?
就是不知道是哪层地狱,火海没这么冷,刀山没这么闷,他这短短一辈子除了调戏几个女子打几个人之外,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孽,玩归玩,不出人命的底线还在,怎么就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呢?
身边有嚓嚓的声音,像在挖着什么,切割声锋利,听得人头皮发麻。
而身下一半都是水,他都快在水里飘起来了。
他刚想说什么,嘴一张,上头正好落下来一簇土,落了满嘴。
而头顶也猛地被人踩了一脚,踩到了脸颊的伤处,痛得冯桓惨叫,大骂:“哪个王八羔子,做鬼了还要踩老子!”
上头传来常千磨的声音:“老冯,踩到你了?你忍忍啊,再不抓紧挖洞,咱们就真的要做了鬼了!”
冯桓:“我还没死?”
常千磨没空理他,吭哧吭哧挖洞,一边挖一边嘀咕:“皇太女真是太小气了,赏个渊铁匕首,都没巴掌大!”
冯桓翻个白眼,皇太女眼里他们是废物,怎么舍得把宝贵的渊铁用在他们身上,省下来多武装几个战士不好吗?
铁慈若在这,大抵要赞一句您虽废物,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冯恒忍痛往上看,才隐约感觉到上头还有好几个人,都在努力撑在洞壁上,抢着去洞口那一条缝呼吸空气,而他这个伤员被压在最底下,泡在水里,呼吸不继,有人甚至踩在他肩膀上。
冯恒破口大骂,叫人给他挪点地方,可是这洞里人人都在挣命,谁理他?
冯桓很快就骂不动了,他低下头,惊骇的发现,刚才及到膝盖的水,现在已经及腰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雨不停,水越灌越多,最下面的自己会最先被淹死!
冯桓大叫起来,不顾手臂的擦伤,拼命去推上面的人,结果不但推不动,还被往底下又踩了踩,气得他又一阵大骂。
还是忙着挖石头的常千磨,伸手把他往上提了提,给他挖了一个洞,让他的脚塞进去,冯桓便用这样艰险的姿势,勉强撑在壁上,双臂酸痛双腿颤抖地看着泛着微亮的水位慢慢上升,漫到大腿,漫过裤裆……
也不知道是姿势的艰苦,还是逼近的绝望,让这纨绔子弟忽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错了……”
“呜呜呜现在谁要能来救我以后就是我爹,我亲爹。”
上头有人听着,也跟着哭起来,“……呜呜呜谁要来救我们,以后要啥给啥,指东我不敢往西!”
也有人烦躁地骂:“李蕴成那王八羔子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自己跑掉,怕承担责任也不敢和人说吧?”
这个可怕的猜想一出,洞内便陷入死寂。
众人的心沉入绝望。
却在此时,最上头的人忽然头顶一凉,一阵猛雨当头浇下。
他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发出狂喜的欢呼。
……
铁慈最终还是在李蕴成被颠死之前,赶到了他所指的方向。铁慈伸手轻轻一拎,李蕴成觉得自己像个布袋儿一样被她撂在了地上。
他心中第一万次叹息,当初是怎么会同意他们埋伏太女那个馊主意的?
别说遇上暗害,就算没遇上暗害,再来一百个人,皇太女也不可能踏入他们的机关陷阱啊。
雨势越发地大,这一块又是山坡下的空地,劈头盖脸的雨幕中,李蕴成顾不得抹一把脸上的水,指着前方道:“就是那里,一块大石底下……”
他的话声忽然顿住。
面前,零零碎碎,大大小小,无数石头遍布,已经无法分辨哪块是地洞口的大石了!
他眼神缓缓上抬,旁边的山坡削减了一大块。
暴雨冲山,这一片山坡出现了小型塌方!
塌方居然出现在此时此刻,素来慢吞吞的李蕴成也抓着头发疯狂地转了三圈。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大喊:“发出声音来,我们来了!救兵来了!”
然而风雨山林吞没了一切喧嚣,别说地下的声音传上来,他自己的声音都立即被风打散。
铁慈倒神情平静。
既然无法分辨,那就用最笨的方法找吧。
希望还来得及。
李蕴成忽然眼前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