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略略沉吟,道:“也不会。”
铁俨茶碗一合。
好啊,沉稳谨慎的女儿,竟然都为敌国世子背书了。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这步步为营的女儿,竟然还有为敌人担保的一日。
他瞪着铁慈,铁慈微笑。
忽然想起那日殿上献舞,他站在大鼓之上,手执金弓对着她。
口唇开合,无声问她:“信我吗?”
信的。
从来都是信的。
铁俨震惊地发现女儿素来平静雍容的眉目间,隐隐一丝迷离之色,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极美好的事。
这是想到了什么?当着老爹的面就陶然上了?
他神情越发慎重,想了一会道:“我隐隐听说此人颇为离经叛道,行事常出人意料。他待你如此热切,想要成为你的皇夫,那辽东怎么办?打算献上么?他若能在父皇面前同意将辽东献上,父皇就全力支持你们!”
铁慈沉默了一会,道:“他日他若顺利成为辽东王,愿意归顺朝廷,这自然最好不过。但是我不希望父皇现在以此,作为我和他在一起的条件。更不希望父皇以此逼迫他。”
辽东献不献是慕容翊的自由,不该拿来作为婚姻的筹码,将来慕容翊若愿意献最好,不愿意献她就拿回来。
情爱之事,附加任何交易都会变质。
她更不愿意这样的条件,给慕容翊的未来带来危险。
定安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亲眼见识过,慕容翊现今做着这个世子,并不代表从此就安全了,更不代表辽东一定安然入他囊中。
她之前对他一直淡淡,不愿接近,何尝不是怕消息传到定安王那里,再来一次生死逼迫。
铁俨沉默。
他觉得事情有点麻烦了。
他一直觉得,铁慈是个省心的女儿,自小便因为生活的重压而极其懂事,和她那个娘相反,她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又有哪些应该决然放弃。
他从未想过,情感一事上,铁慈竟然做了生平最为放纵的选择。
但是要说她不理智似乎也有些欺心,她从未因为这个选择而影响任何大计,也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放弃任何争取,情感和国家和责任在她这里似乎是割裂的,每一处她都极力保护,要力持完美。
可是真的能做到吗?
就算她能做到,那位世子能做到吗?
那位看起来就放纵不羁,礼教规矩国法家法在他那很可能只是过耳风,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选择这样的人,对铁慈来说也极为不利,朝堂的阻力怎么办?一不小心,就会毁掉她之前努力的成果。
他下意识要说反对的话,但一看铁慈的神情,话就收了回去。
说了也没用。
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更不要说现在。
要么哭着求求?
那可能会哄哄他吧,然后我行我素。
皇帝陛下忧愁地叹了口气,再次确认:“真的不会对你不利?”
“拿大乾保证。”
“那倒也不必。”铁俨一闭眼,决定还是装都不知道吧。
“今晚就当什么都没说。既然你说无妨,这人撵想必也撵不走,那就让他跟着。明日狩猎若出色,干脆就下明旨给他一个护卫职,让他护送你去燕南。”铁俨说着,竟然兴奋起来,“将来定安王若知道他的继承人成了咱们大乾的官,跟在咱们皇太女身后鞍前马后,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铁慈默默。
皇帝陛下对辽东怨念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