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凄声大喊:“她在撒谎!她在试图为自己脱罪!我亲眼看见他们作弊!我亲眼看见的!”
人群分开,一个满身狼狈的男子在兵丁护送下闯入,眼眸发红,浑然不惧指着铁慈。
正是马和通。
李少卿微微松口气。
他先前命人赶紧去把马和通带来,好在人来得很快。
马和通一出现,就引起一阵骚动,他本就是此次春闱呼声极高的才子,很多考生认得他,顿时纷纷呼喊马兄。
李少卿急忙道:“马和通,你既然夜半翻登闻院击鼓,想必有天大冤情,既如此,你且细细说来。”
马和通咬牙道:“几位大人!学生亲眼所见,那沈谧等人,一路备受优待,盘查时他人从头查到脚,我……我还被脱了裤子。轮到沈谧等人,号兵看也不看便放行!他和戚元思等人的号房,更是最好最避风的位置,接连三场,场场如此。试问大人,除了戚元思之外,沈谧等人出身平常,沈谧更传说是罪人之子,若非身为跃鲤书院学生,若非和皇太女相交莫逆,何以能有如此优待!”
他这么一说,便有人大声道:“对了,他还写过《慈恩传》,为皇太女歌功颂德呢!他在书中自己说自己是被皇太女拯救于寒微之中,言辞之间,感激涕零,呸,无骨文人!”
“对啊,我也看过《慈恩传》,皇太女既然笼络了他,自然要照应到底,这照应可真细腻。从检查到成绩,一路照拂!”
马和通悲愤地道:“而我!反复盘查极尽羞辱坏我心境且不说,号房是最差的,三场皆如此!而且我还吃坏了肚子,跑了七次茅厕!这若非有人安排,这普天之下的坏运气都到了我身上不成!”
他这话一说,众学子感同身受,齐齐唏嘘,有人鄙弃地对沈谧吐口水。
铁慈没说话,看着沈谧。
这境地对沈谧他们很残忍,但是如果熬不过这场风浪,日后也难有建树。
沈谧脸色苍白,迎着众人目光,上前一步,先对上头官员和铁慈行礼,才道:“马兄所言,确实如此。”
众人没想到他会承认,一时哗然,骂声四起。
沈谧却紧接着道:“但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戚兄等人亦如此。我等就读书院,寒窗多年,自认为学识有储备,心境亦平和,并不觉得盘查严苛与否,或者号房位置好坏,能决定我等前途。既如此,又何必枉费心思,大张旗鼓,引人注目?”
马和通涨红了脸,刚要驳斥,沈谧道:“小弟想请教马兄几个问题。”
马和通冷笑道:“想狡辩吗?你问便是!”
“马兄待遇确实极惨,正如你所说,惨到让人疑问,何至于霉运如此?既然霉运不该如此集中,那就应该是故意人为。试问马兄,你得罪了号军或者考官吗?”
“自然没有!”
“再问马兄,除了相邻的你我待遇相差极大,引得你印象深刻,愤懑在心外。我们身边其余人等,还有人有马兄这样的遭遇吗?”
“别人盘查都比你几人严苛!”
“应该说绝大部分人都严苛。但后面号房安排呢?肚腹不调呢?”
“……我不知。”
沈谧转向学生人群,“请问诸位,还有人和马兄一般遭遇吗?”
人群沉默。
倒霉成这样的,千年难遇,到哪找第二个。
“先前说过,太过巧合就是刻意。马兄你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这整件事都是安排好的,安排好你和我相邻入场,安排好天差地别的待遇,让你亲眼看见并被刺激,安排好最后你名落孙山,给你最后最沉重的一击,逼得你热血满胸,愤而击鼓鸣冤,揭开所谓舞弊大案!”
马和通慢慢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又似乎被这个处心积虑的可怕可能而惊住。
人群也静了静,有人露出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