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带兵攻城了?”
“如果带兵攻城,反而不能这么快抵达。”容首辅道,“你知道她这么快到来,意味着什么?”
一向以他马首是瞻的谢大学士露出虚心求教的表情。
“你该今日这几日盛都内外是怎样的态势,她能进来,意味着整个盛都,都在给她提供帮助。意味着朝中的欢迎计划轻巧破灭。礼部、三大营、百姓都被绊住。意味着地方军、京军、民间、甚至官方和西戎,都有相当的力量支持她,才能让她孤身穿过外城、内城、皇城、宫城,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境下,一直走到我们面前。”
容麓川道:“大乾开国以来,未有一位皇储能做到如此。”
他道:“铁凛怎么和她比?”
“扶不起的人物,不赶紧撒手,还等着被拖死吗?”
谢邈道:“但我们之前……”
“我们之前怎么了?我们只是行臣子应尽职责,恭顺执行太后和陛下的意旨而已。”容麓川淡淡道,“放心,只要他们还僵持着,咱们就永远不会倒。皇太女就永远不能秋后算账。”
谢邈恍然,心悦诚服地退后。
向来三角最稳定。
萧家,皇室,以及容氏,是朝廷三角,而铁氏萧氏水火不容,只要一方没有兵败如山倒,容系就是安全的,就一定会被双方都拉拢。
之前铁氏明显势弱,容首辅就稍稍倾向皇族,不断示好。
如今皇族出现铁慈,萧家被不断削弱,容氏对两角的策略,也该有所调整了。
铁慈依旧站在萧次辅身后,笑道:“我铁氏皇族邀天之幸,族中除孤之外,再出一位天赋之能者,是该广而告之,与民同乐。今日大朝议邀集士绅百姓,同贺我皇族之喜,多谢萧次辅费心了。”
萧次辅僵着脸,看一眼太后,见她没有动作,心知今日大势已去,扯扯嘴角笑道:“是……”
“不是!”昭王忽然上前一步,厉声道,“休想混淆事实。今日本就是我儿的加冕礼!你便有天赋之能又如何?我儿一样有,且为高祖皇帝转世,又为男丁,正该是铁氏皇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铁凛浑身一颤,像被戳了一针,猛地跳了起来,指着铁慈大声道:“对!你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总抢我的东西!如果不是你,这太子位本该就是我的!一个废物,就是运气好生对了肚皮,就占了十几年的皇储位!好容易我开启了天赋之能,结果你也紧跟着开启了!我要做太子了,你就出现了,你凭什么总在坏我的事!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假的!一定是假的!我才是高祖转世,我就该继承皇位,我的天赋之能才是最强的!”
众人:“……”
大兄弟你可别说了吧,每句话都在给您自己挖坑您不晓得吗?
铁慈看也不看这对父子一眼,和煦地对台下道:“另外还有一件喜事,孤还没来得及禀告于陛下,今日恰逢盛会,便一并说与诸位听——孤已与西戎新王乌梁硕野定约,西戎自此臣服与大乾,永为大乾忠诚臣属,并约定将瀚里罕漠归还大乾。从此三百里广漠回归旧土,永为大乾疆域。”
底下先是一片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姓心中亦有热血,任何时候,对于开疆拓土都有难以割舍的执念。大乾承平日久,数代帝皇都碌碌无为,虽然边境多有侵扰,但多半也只是保守驱逐,这些年更是忙于内斗,连日渐离心的三大藩都采取绥靖政策,百姓们难免心中不满,亦曾难忘开国之横刀立马逐鹿天下时的壮阔豪情,但也只能在茶楼酒馆里,把旧日风光讲古,过些嘴瘾罢了。
却未曾想到,没有战争,没拿百姓和朝廷一米一粮,没费一兵一卒,就降服了一直桀骜的西戎,还收回了瀚里罕漠?
虽然那地儿贫瘠荒凉,但意义不同啊!
那是国土回归,是疆域拓展,是在西戎面前大乾终于展现宗主国的威严,是万方一统的最好开端。
一霎寂静后,声浪忽然爆开。
知道往日历史的官员士绅开始欢呼,有人在大笑,一些不知内情的百姓询问之后被科普,也兴奋地鼓噪起来。
铁慈双手下压,众人立即收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一幕看得百官都心中一凛,心想这位什么时候有这般威信了?
却不知道自古以来,文字流传的力量无远弗届,六部曲堪比最牛的宣发,早已将皇太女的强大,在盛都百姓脑海里暗示了无数遍。
“还有一个好消息。”
这话听得萧氏又是眼前一黑,广场上再起高潮。
“瀚里罕漠并不是大家想象得那般贫瘠,事实上,那里有储量不低的油矿,还有利于耕种的肥沃平原,目前跃鲤书院的团队正在研究周边雪山引水工程,若能成功,瀚里罕漠可成大乾的矿区,也可成大乾的一处粮仓。”
户部顾尚书立即道:“殿下历练尚不忘国计民生,臣十分感佩。粮仓矿藏,皆利在千秋之大事,户部上下愿全力支撑开发瀚里罕漠,只等殿下均令。”
戚都督也立即道:“诸般工程,平原灌溉耕种,迁移百姓,以及户部运输各类物资所需人力如若不够,五军都督府也可调派各地卫所官兵帮忙。”
太后:……哀家想要好好过回生日你个老货死活不答应!
事实上这些事一旦开展,内阁自然会指派,只不过百官都有数,明白这不过是站位表态罢了。
顾尚书和戚都督,一直都属于中立派,顾尚书之子和皇太女青梅竹马,但是顾尚书本身是个不党不争只做实事的人,满心只操心大乾财库,显然皇太女在瀚里罕漠那样的穷地方榨油的行为极大地取悦了老顾,让老顾都站了出来。
至于掌握京城兵权的戚凌……这意义就更不一样了,他可没一个和太女青梅竹马的儿子,他向来也是明哲保身派,毕竟武将一般不参合朝争,手中握有兵权的武将更是敏感,他今儿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