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无数次地回头,只看见攀着石堤哭泣的百姓和低矮漫卷的霾云。
那种不可抗的绝望和焦灼再次涌上心头,咽喉和胸口剧痛,像梗住了全身的血。
这种感受令疼痛疲倦越发汹涌袭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谁也不想救了。
她仰头,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
这是在没有旗花情形下,召唤九卫的啸声,九卫一般会有一部分人离她不远,希望赶得及。
忽然一道旗花蹿上天空,深紫色,九卫紧急救援。
她狂喜回头,在映天的淡紫色光芒下,看见攀在石堤边缘的顾小小。
他好像受了伤,小腿上血迹殷然,危险地坐在石堤边缘,看见她过来,伸手便抓住她肩膀,要把她往上拉。
铁慈靠在石头边,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没事!你不是不会游泳吗!谁救了你?”
顾小小道:“飞羽……”
“她在哪!”
“我不知道……”顾小小道,“我被水冲了下堤,就要被冲走的时候她抓住了我,正要上岸时一个大浪过来,她把我送上了石堤,我再去抓她时已经看不到人了……”
铁慈回头看河水。
如果飞羽没被卷走,此刻一定能出现。
她竟然会去救顾小小。
她明明不喜欢小小,也并不是个滥好心的人。尤其对于不喜欢的人,更不会舍己救人。
她一般都会干脆狠辣地让对方永远消失。
她为什么要救顾小小?
铁慈忽然有点不敢想。
有人影狂奔而来,一边走一边脱衣裳,二话不说下了水,都在喊主子。
铁慈听出其中一人是丹霜。
她心中一喜,招手呼唤。
丹霜很快游了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见她脸色就变了,急声道:“我主子呢?”
铁慈盯着这人看,这人个子很高,身形隐约有点眼熟。
她能猜出这人找的应该是飞羽,摇摇头,对丹霜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小小,等会九卫来了指挥救人。”
“主子您呢……”
丹霜话音未落,铁慈已经再次一个猛子扎入了河水之中。
“我去自首!”
……
铁慈顺着河水一路飘,中途找了一块船板攀着。
秋季的河水冰冷,她之前受了伤,身上也有伤口,此刻只觉得又累又倦,浑身的力气和热力都似乎在流失,好像眼皮一垂就能睡过去。
她知道不能睡,因此抓着腰间玉笔,笔尖探出金色的毫尖,快要睡着时候就扎自己一下。
那笔尖之上,可淬毒也有强劲筋骨温养内伤的药物,药物类的扎入很痛,足够让她一激灵醒很久。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四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她轻轻的呼唤声在水面上飘荡。
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飞羽忽然从水里出来,笑说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然后伸手来摸她的脸,那手指却彻骨冰凉,她被惊醒,才发觉自己漂过了一片芦苇丛,刚才被摸脸的错觉,是芦苇叶拂过了她的脸。
但是梦中那种彻骨惊悚的感觉还在,她的心砰砰地跳着,庆幸自己不知是睡还是昏之中还牢牢抓着船板,又惊心于那个梦,惊心到不敢多想。
她扒着船板直了直身子,天边隐约有一点鱼肚白,她期待天亮,这样寻人还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