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如石听着,攥在手里的锅盔慢慢又凉了,粗硬地硌在掌心。
眼前光影一闪,血火的红糜烂地开在视野,刀剑的寒光白亮地闪过,黑甲上铜质的甲叶沾了细碎血肉摩擦生响,满地锦绣绫罗碎成漫天的火中蝶,有人凄凉惨叫,有人大声哀哭,有人慌不择路地奔逃,呼吸声剧烈如拉风箱。
那呼吸声如噩梦一般越来越响,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喘息。
他眼底闪过一丝恸和冷。
另一只扶着铁慈的五指慢慢又颤抖起来,向内收紧。
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
忽然有人道:“哎,我等得脖子都酸了。”
铁慈睁开眼,笑意盈盈。
童如石手一颤,向后一让,他本就是用一只手和膝盖撑着铁慈,此刻放手,铁慈眼看就要落入泥水。
铁慈手一撑,轻巧地翻了个身起来,另一只手将已经快要逃开的童如石拉回,砰地一声把他拉坐在泥水里,笑道:“跑什么,来谈谈。”
童如石无法抵抗,也就往那地上一坐,冷着一张苍白的脸,看着她。
铁慈却在看那锅盔,刚才一番折腾,落入了淤泥中,她可惜地啧啧一声。
童如石转开脸不看她,生硬地道:“要杀便杀。”
铁慈呵呵一笑,道:“我杀了得您么?”
童如石不做声。
铁慈手肘撑在膝盖上,靠近童如石,好奇地打量他的眉眼,童如石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铁慈问:“我倒要问问你,明明想杀我,那么纠结做什么呢?”
童如石平板着脸没表情。
“还是下令别人搞我没心障,自己下手有点难?”
童如石脸上就像戴了泥浆做的面具,一片空白模糊。
皇太女的能耐,他早就看出来了,既然今日孤身落入她的手中,一切就看命吧。
远处,在岸上休息的李植,忽然站了起来。
童如石远远一个眼神过去,李植便不动了。
铁慈早将这番动作看在眼底,笑道:“果然。”
她感喟地道:“我就说你那狗脾气,在原先戊舍那个大酱缸里,是如何能安安稳稳独享空间,还颇受照顾的。”
“这不是李植当了舍长,护着你嘛。李植是你的人吧?总看见他在你身边,像个护卫似的。”
“嗯……猜猜我什么时候怀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