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觉,偶尔一次不补也无所谓是不是?”
山长的脸色越来越白,忽然道:“那天早晨,我曾回去过一趟。大抵就在你说的那个时辰……她不在家。当时我没多想……”
“那时候,虽然教谕夫人们也不少,但是和贺夫人住得最近的就是山长夫人和监院夫人,监院夫人和贺夫人交恶,山长夫人性情温柔讨喜,贺夫人伸手不打笑脸人,真要和人有约去藏,那只能是山长夫人了。”
“朱夫人陪着贺夫人去藏,知道她看过的最后一本书是什么,然后在她离开后,偷偷在她看的那本书里,放进了情报地图。之后,也不知道是朱夫人早上陪贺夫人的时候就下了毒,还是容夫人下的手,总之,等到诸位发现了游记里的地图,上门问罪的时候,贺夫人已经不能为自己解释了。”
“因为中毒,所以后来尸身上出现反应,这是后话先不提。贺夫人当时被冤,无法辩驳,那种情形下她要求进入内室,我不认为她是去自尽的,她一定是想办法去自救的。最大的可能是,她假作更衣,想要赶紧收拾细软逃走。”
“她在收拾细软的时候,朱夫人容夫人跟进来了。女人收拾细软首选妆盒,而这个大妆盒里东西多,还有她最珍爱的步摇,她定然先拿这一个。但她拿妆盒的时候,朱夫人和容夫人无声跟进,然后,一根白绫,套住了她的脖子。”
四下无声,风过叶声凄凄,一弯冷月光泽幽淡。
众人随着铁慈幽幽的语调,脑海中不由便掠过那一日可怖场景,浑身激灵灵打个寒战。
贺梓脸色惨然,原本还勉强维持平静,此刻却控制不住全身微微颤抖。
“她自然要挣扎,手中拿什么便砸什么,用尽全身力气,乌木镶螺钿的盒子还是很重的,她砸中了人,螺钿因此松动掀起,沾了对方的血。”
铁慈取出小刀,将盒子上一个有点松动的螺钿再撬开了些,众人仔细辨认,才在那螺钿的缝隙里,看见一些黑色的痕迹。
“这是血。不信的话,溶水便知。幸亏是螺钿,藏在缝隙里,不容易被发现。隔了这么久,还剩下这点。”
朱夫人冷笑道:“这也许是贺夫人什么时候自己弄伤了手也未可知,如何就能栽在我头上?”
“螺钿翘起很容易伤手,如果是之前就有,贺夫人不会连顺手修理的事都不做。那只能是当时的新伤损。然而虽然砸中,却没能竟功,对方毕竟是两个人,贺夫人渐渐没了气息。朱夫人和容夫人便将她在梁上吊起,为了做出自尽的假象,就顺手在妆盒里选了那只步摇给她戴上。”
细微一声轻响,铁慈转头,却是贺梓再也站立不住,靠着树木缓缓坐了下去。
山长不知何时已经把头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脸色如死。
“当初监院夫人和我说,办丧事的时候她趁乱,摸走了妆台上的妆盒。我就想,寻常女子妆盒一般放在妆台深处,尤其那盒子和里面的首饰是贺夫人珍爱,她如何会随手放?要么她自己动了妆盒然后无法再整理,要么就是有人随手放了。当时能进入内室随手放妆盒的,也就是朱夫人和容夫人,她们两人又不是监院夫人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动人家妆盒干什么?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杀人后因为慌乱,妆盒随手扔在一边,正好方便了后来监院夫人溜进来,顺手牵羊拿走了妆盒。或许这就是贺夫人在天有灵吧,冥冥之中,她给我留下了线索。”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还是那个问题。”朱夫人冷硬地道,“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夺嫡。”铁慈声音更冷,“因为容夫人是容家的人,她为容家搭上了当时的皇后,现今的太后。因为你是萧家远支。”
山长霍然抬头,这事他也不知道。
“诸位都是文人,文人大抵不太通军情谋略这些。我在听山长说贺夫人如何传递军情时,就有两个疑惑。一是贺夫人住在青阳山,一介女子是如何知道盛都军事布防图的?说是通过刺探贺先生那里的情报,但是贺先生当时只是被招揽,唐王鲁王便是有心交好,也不会泄露完整的军情图给贺先生,贺先生都不知道,夫人如何能拿出全图?二来贺夫人字都不识得几个,怎么能想出那么巧妙的拼接地图法来传递军事图的?这需要极佳的绘画临摹功底,需要学识丰厚,而我看过贺夫人的手笔,她不会画。”
“监院夫人告诉过我,容麓川擅长临摹,那他的夫人耳濡目染,是不是也会?毕竟狄氏也是名门,容夫人文武双修。以容家和萧家的能力,拿出当时的盛都军事布防图,才是最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