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蔚这是梦游么?
她实在困倦,闭上眼睡着了,直到被一声大叫吵醒。
睁开眼天光大亮。
丹野的咆哮炸雷般撞击耳际,“哪个王八羔子把老子的床给锯了!”
铁慈起身一看,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大家睡的都是矮榻,有四个半尺高的床脚,此刻只有丹野的床脚被截断了,只留了床板,看上去他像睡在地板上一般。
铁慈想难怪昨晚看不到什么,现在她需要往地上看才能看到丹野了。
不是,容蔚做这么无聊的事做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都说女人事多。可男人的无聊劲儿起来,还真没女人什么事儿。
她也懒得理会这些官司,今儿该去收债了。
容蔚留在舍间养伤,她自去了讲堂。
她昨日睡了一天,今日出门上课,一路上目光洗礼,人群辟易,师长注目,万籁俱寂。
若不是皇太女殿下早已习惯这种架势,重明殿前汉白玉广场上百官蹈舞山呼千岁她六岁就见过,还真得忐忑一阵儿。
还没到良堂,已经远远看见门外贴上了大红纸,上面写着:“恭送叶十八荣升优堂。山高水长,江湖不见。”
铁慈:“……”
忘记了,连考三优可升堂。
瞧良堂那欢喜劲儿。那忙不迭送瘟神的样儿。
她的桌子连同她的书本笔墨纸砚,都已经被人早早地搬了出来,放在门口,那架势,恨不得她再也不要踏进良堂一步。
铁慈靠在桌子边,依依不舍地对里头张望,她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缩若鹌鹑。
原以为这家伙只是牙尖嘴利,学识广博,但身子骨还是个弱鸡。
没想到武场之上,弱鸡的箭教会了他们怎么做人。
现在别说什么派系,什么规矩,什么三六九等。海右派老大马德还在吃牢饭,连带他母亲的整个家族都在被清查,所有的生意,路线,门店,都被官差们控制了,据说查出了对达延的走私路线。
盛都派老大戚元思,现在头正埋在桌子底下,恭房热腾腾的那啥还没吃呢。
“哎亲们,”铁慈若有所憾地挥手,“这良堂的凳子还没坐热呢,这就要走了?你们会不舍得我吗?会想我吗?”
众人:……才怪。
一堂的人,只有小圆脸敢站起来,指指铁慈桌子,道:“全书院输给你的钱都兑换成银票,汇丰银庄的票子,放在你桌上匣子里啦。是咱们的人去跑腿的,算是咱们良堂送你的礼物,您老发发善心,高抬贵手,以后少来溜达几回,成不?”
铁慈心花怒放,抓起匣子,哗啦啦一数,“成!”
良堂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大爷您走呗?
大爷不走,大爷数完票子,抱着胸,下巴对着戚元思一扬。
“戚兄啊。”
死到临头躲不过,戚元思慢慢抬起头来,眼圈发红,悲愤地道:“十八兄,弟敬慕您是条汉子……”
“所以?”铁慈微笑。
“所以这五谷轮回之物,我这就吃了!只求吃了之后,兄台看在我冒死践诺的份上,交了我这个朋友!”
戚元思牙一咬,眼一闭,从桌子下端起一个盆子。
众人捂鼻闭眼转头,做不忍目睹之色。
铁慈探头看了看,摇摇头道:“戚兄,你这就不地道了。”
戚元思:“?”
“这一看就不是新鲜**的五谷轮回之物。该是您做过处理,相对比较好入口。”铁慈摇头,“吃什么,怎么吃,不该由我说了算吗?”
各堂的学生们也聚在门口看热闹,听见铁慈这话顿时哗然,良堂的学生没想到她动真格的,纷纷求情。
戚元思学业出众,性情柔润,在学院一向很得人心。
就连丹野也走过来,拉着她衣袖道:“你这似乎过分了些,也不怕自己恶心着?”
铁慈拂开他的手,淡淡道:“狼主这话去和你西戎子民说罢。”
丹野竖起眉毛看她,铁慈不理,伸手对戚元思微笑示意。
丹野摔掉她衣袖,一个纵身蹿上梁坐着。和在梁上看热闹的海东青道:“西戎女子要是敢这么对我说话,早就尸骨都碎在了大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