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同往常一样,我依旧待在屋内,仔细检查着半月后即将要用到的各种物什。
忽而,杏儿一边提着裙一边小跑进来,嘴里还不停歇地喊着,「小姐小姐,不好了!」
「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再不改改,日后去了侯府若是闹了笑话,我可不管你。」我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簿子,走到桌边倒了杯清茶递到杏儿手中,不忘唬她道。
「小姐,恐怕去不成侯府了…」杏儿欲言又止道。
「你怎地还说起胡话来了?」
我强按下心中的不安,只期盼着杏儿能开口说刚才那句话是为了逗我玩的,若真的是拿这事儿开玩笑,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丫头了。
「小姐,侯府被抄了…」
“啪”的一声,我刚拿起的礼簿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避开杏儿那满是担忧的眼神,只蹲下身寻我的簿子,强忍着喉间的酸涩问道。
「昨日午时的事,都说是犯了谋逆未遂的罪名。」
听得这话,我突地想通了一些我从未细想的事情。
定远侯府与丞相府就恍若是皇上的左右手般,一个文臣之首,一个武将之最,是万不能有交集的,怎会因我一时之失便结了姻亲。
再者为何镇北之事直接就落到了从未上过战场的顾夜身上,为何圣上会如此宽心地容忍百姓对顾夜的追崇,为何那春园宴上只邀了我一位定了婚约的……
这种种,我竟到此刻才想明白。
只是顾夜那般聪睿明智,怎会料不到这个局面?
20
「爹,娘,女儿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顾虑和考究,只是这也太荒谬了。」
我原以为父亲母亲之所以不告知我侯府之事,是担心我一下子接受不了,故而想晚些时候再让我知晓。
万没想到我与顾夜的大婚之日,竟变成了我嫁入太子府当侧妃的日子。
「媛儿,你当知道,若非是太子这般谋划,我们安府也会是那侯府的下场,届时我与你母亲更是护不住你了,这便是为人臣和为人父不能两全的悲哀。」
我看着父亲那满脸的悲怆,母亲那无奈的泪水,心中虽伤痛,却也还是只能尽可能地开解自己,尽所能地去理解体谅他们。
我缓缓跪下,对着父亲母亲行了最高之礼,同时满目坚定地说道,「爹,娘,女儿并不怪你们,我知道这也许是现在最好的路了,只是女儿与顾夜早已情投意合,再无法接受旁人,所以请容许女儿在大婚那日自行了断。」
「你这孩子……」
身为丞相之女,我很早便知我的婚姻从来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更不会掌握在父母手中。
父亲虽位极人臣,权力甚盛,但终究是大不过皇家,反而还比寻常人家更易惹来杀身之祸,毕竟伴君如伴虎。
原以为我此生还有机会嫁给所爱,却没想到也是一场空罢了。
21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二十。
我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里头那个蛾眉绛唇的自己,几次弯起嘴角,都以失败告终。
许是脸上的脂粉过于厚重了吧。
伴随着一道道爆竹的炮声,我这院子里也渐渐生了些热闹。
「小姐,时辰到了,快些将盖头盖起来。」杏儿大抵是看见了迎我出门的喜婆,连忙催促我道。
果不其然,我将将才盖好,那喜婆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了。
「安小姐,吉时已到,可准备好了?」
这声音虽有些不圆润,但不难看出这喜婆应当还是焕发得很的。
「走吧。」我放下手里拿着的零碎物什,站起身来。
杏儿扶着我去到前厅。
扶着我拜别了父亲母亲。
扶着我迈过了安府的门槛。
扶着我上了去往东宫的花轿。
扶着我迈入了东宫的大门。
扶着我站到太子身边。
拜完高堂后,又扶着我入了洞房。
许久之后,屋里闹着的人都出了门去,在听到杏儿关上门的声音后,我便立即将盖头扯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这与我的闺房着实过于相像了,只是太子连我的院子都不曾踏入,他怎会知道我屋里的摆饰陈列,莫不是父母亲告知的么?
更奇怪的是,杏儿先前还同我一般伤心,此刻不知何故喜悦之色都上了眉梢。
「杏儿,何事如此开心?」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谁知杏儿竟落下一句“等会儿小姐便知道了”,便欢天喜地地跑出了屋去。
我看着再度被关上的房门,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