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完上洛郡的大捷消息,他整个人蓦然轻松了。
“聂卿。”
“臣在。”聂抗不急不缓地起身作揖一礼。
天子脸上绽放着属于少年郎的开朗笑容,“这捷报中所提到的华阳郡校尉聂嗣,乃是什么人啊?”
“回禀陛下,此人乃是臣不成器的儿子。”
“不成器?”柳齐笑着道:“廷尉大人,栎阳聂氏教导子弟这般严谨么。似聂嗣这般,未满十八便以三千破敌十万,此等人物,还能算是不成器?”
阴阳怪气!
分不清是吹捧还是下绊子。
天子颔首,“中书监令说的不错,我朝史上也未曾有此人物。以少胜多,年不过十八便将兵迎击叛军,更是歼敌十数万,让叛军不得不退回荆州。”
“此一役,叛军元气大伤,届时我朝天兵南下,叛军再无翻身机会。此子少年英杰,功不可没!”
聂抗平静道:“为君为国,乃是臣民本分,实在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耀。聂嗣,还只不过是个孩子。”
闻言,殿内其他的大臣纷纷翻白眼。
孩子谁家没有,像你家那样的还能算是一般孩子?不过也没人说什么,毕竟那是人家儿子争气。
姚旃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刚刚听了聂抗的话,他想起来不久前的那件事情。
当初,天子纳妃蔺氏淑女,其曾经的婚约对象,正是聂抗的儿子,聂嗣!
“陛下,臣有疑惑。”姚旃起身。
“姚卿有何疑惑?”
姚旃整理措辞,看向聂抗,“依照捷报中所言,聂嗣在商县大破十万叛军,这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臣实在是担心这份捷报的真假,还请陛下派人前往上洛郡,严加查实。”
“若是真的,自然要对聂嗣加以封赏,可若是假的......”
“是真的。”大司马赵无伤直接打断姚旃,他转而看着天子,说道:“消息送到臣手上,臣便已经派出飞骑前往上洛郡查看虚实,确实如华阳郡太守杨崧所报,毫无虚假。”
这脸打的,啪啪直响,让姚旃倍感耻辱。但他不敢得罪大司马,只能继续朝着聂抗发难,言道:“据捷报所言,华阳郡聚兵两万,南下上洛郡。我想知道,为何我从未在朝会上听廷尉大人提起过?”
“雍州没有天子的明旨诏书,岂敢擅自聚拢郡兵?”姚旃死死的盯着聂抗。
聂抗淡定的撇了一眼,说道:“我身为廷尉,主管刑法狱讼,太常所言之事,由大司马掌管。太常若有不解,自可问大司马便是。”
尴尬。
姒召揉揉眼眶,不用想他也知道,赵无伤事先肯定和聂抗通过气,这个时候掀起这种争论,不能起到半点作用,只能显示自己的愚蠢。
局外人看得清楚,局内人却不一定。因为天子纳蔺氏淑女为妃一事,姚旃深知他和聂抗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故而在心中自动将聂抗归向邓亥柳齐一党。
只要稍有机会,绝不轻易放过。
赵无伤朝着天子拱拱手,解释道:“嘉德四年,先有肃慎在北疆为祸,后有白狄趁机南下,国事多艰。此后,荆州遭遇水灾,叛军趁势而起,败坏朝纲社稷。当时,为思破敌之策,定下‘先北后南’‘先攘外,再安内’的良策。”
“故而,朝中大军尽数派往边陲戍边。荆州之内仍由叛军索取,以待边患去除,大军再行南下平叛。在此期间,各郡可自行组织郡兵抵抗叛军。所以,臣以为雍州的所作所为,并未出格。”
关于自行组织郡兵的事情,当时所有人都没在意,只是随口一提。因为没人会觉得单单依靠临时拉起来的郡兵就能抵抗叛军。
现在,赵无伤提起这件小事,顿时让姚旃哑口无言。
“太常大人,我说的对么?”赵无伤平静的看着姚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