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闯撞鬼一事,连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有,京城中无波无澜。
就连陆鸣蝉都不知道解时雨在打什么主意。
在一个阴沉沉的早上,解时雨递出了第一张拜帖,连同马车一起等候在了张宣家门外。
张府上只有张夫人在,她其实刚过四十,只是刻薄尖利久了,在脸上多增长了点年纪。
她花费毕生心血,将张府管理的铁通一般,也将张宣管成了一位无欲无求的小老头,除了儿子,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此时接了拜帖,只翻开看了一眼,甚至没将解时雨的名字看全,就很不屑的扔在了一旁。
然而片刻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将拜帖拿了起来。
“解?我听说和那个姓陆的有点关系?”
一旁的嬷嬷点头:“是陆大人的未婚妻子,老爷说咱们往后对陆大人要恭敬些。”
张夫人趾高气昂惯了,尤其在府上没有敌手,全听她一人发号施令,听了之后冷声道:“姓陆的算什么东西,浮萍一样没根的东西。”
一想到陆卿云竟然执掌了西府,位极人臣,张宣见了他竟然还要俯首,忍不住当场就用力一拍桌子。
嬷嬷低声问:“那是见还是不见?”
“晾晾她,带她去兰罗院,”张夫人浮起笑脸,“我不怕他,就帮他敲打敲打他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儿好了。”
嬷嬷连忙往外去传话,然而刚一出门,就见云压天低,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风从低处起,卷起沉在泥土中的水腥气,一看便知道要变天。
刚开始入夏,雨轻易不下,一下就容易下的很大。
嬷嬷想着待客处的天棚,上面挂着的纱可不防雨,要躲雨只能坐在廊下。
这真是上赶着结梁子。
解时雨的马车驶入二门,尤铜和吴影紧随其后,一路跟着嬷嬷到了兰罗院,因为天气骤然变化,有几处房屋中已经点起了灯火。
电闪雷鸣一声,解时雨望了望天,很淡定的一指廊下:“在廊下等着,张夫人年老体弱,总得等停了才能过来。”
领路的嬷嬷被一句“年老体弱”说的很不好意思。
尤铜和吴影应了一声,两人也不劳动张府的人,直接将院子里的椅子和兀子搬到廊下,又连撑两把伞在前,以免雨水四溅,湿了那一片地方。
解时雨坐下,雨开始往下落,噼里啪啦,水花四溅。
廊下却成了个安静整洁的小世界。
解时雨的神情也丝毫不乱,衣裳服服帖帖,头发丝都没乱上一根,沉静的和这场雨十分相称。
而这个时候,陆鸣蝉被胡邦拘在镇国公府中读书。
镇国公见他总算是要上进,还给他划出来一大片地方,里面还有个。
而胡邦给他找的先生,竟然是卢国公家那个看破红尘出了家的程宝英。
赵显玉和陆鸣蝉全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比郑世子要大一些,可也不是个和尚。
陆鸣蝉瞪着眼睛,脸上和赵显玉是如出一辙的天真:“你不是出家了吗?”
程宝英听着外面的雨声,笑道:“我戒不掉口舌之欲,只好还俗。”
赵显玉诧异道:“那你不怕人笑话吗?”
程宝英哈哈一笑:“人活一世,若是每行一步,都要看他人眼色,听他人指点,那岂不是成了他人的傀儡。”
他说完,特意的看向陆鸣蝉,在他头顶摩挲一下,轻声道:“你说是不是,好孩子?”
声音虽然轻,但好孩子三个字,咬的很重,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是个千变万化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