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一阵凉风从未关严的阳台缝隙中吹了进来,攀附上她露在外面的手指,阴阴凉凉的。
林尔的头皮一炸,一瞬间,她平日里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的片段争先恐后地从她脑子里浮现了出来,她的呼吸猛地一停,差点儿脱口而出那一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是谢衍身上的气息及时拉回了她的理智。
风绕着她的手指打转儿同时,也吹来谢衍身上的那种特有的草莓甜味。
很淡,却极有辨识性,和周围酒精烟草的味道格格不入。
林尔堪堪压下舌尖那一句“共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灵魂呐喊,强定着心神向前面看去。
那人是谢衍。
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来。
谢衍就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微微仰着头,身子向后,脊背靠着沙发脚,他的左腿向前伸着,右腿屈起,一侧的手腕松松垮垮地搭在膝盖上。
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还穿着校服,只是把外套脱下来了,就剩了里面的白色短袖。
地上是散落得东倒西歪的易拉罐,林尔粗略地扫了一眼,大概有十几个,都已经空了,偶尔一阵风吹进来,空易拉罐还会随风四处乱滚。
屋里的灯光昏暗,谢衍的大半个身形都藏在阴影里,显得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
他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微微下落,修长的指骨间衔着一支燃了大半的长烟,零星的烟火如同一点残影,在他苍白的指尖明灭不定。
林尔在他面前蹲下来的时候,谢衍似乎这才察觉到屋里进了人。
他稍稍直了直腰。
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之后,谢衍愣了下,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空白:“……尔尔?”
嗓音低低地,带着两分哑。
明显是喝过酒了。
林尔没有说话,只是微皱着眉心看他。
他手边的那个烟盒已经空了大半,旁边的烟灰缸里乱七八糟地堆着烟头,有两个空易拉罐歪歪扭扭地倒在沙发脚。
她很少会看到他这种模样。
像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样,茫然又无措。
林尔抿了抿唇,伸手把他夹着的那根深色的烟给截了过来,掐灭,然后抓着他的手,用力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江州的下雨天,夜里总是很凉,也不知道谢衍在地上坐了多久了,手指好像没有半分温度。
林尔把他谢衍按在了沙发上,起身去厨房里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因为关着门窗的缘故,屋里的空气不怎么流通,浓郁的酒精味道和烟草气息交缠在一起,有些呛人,林尔又去把阳台的窗户开了条小缝隙,给房间透透风。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回过身来,重新站到谢衍面前。
离得近了,林尔感觉到了谢衍身上传来的水汽。
潮湿,而冷冽。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来,指尖触上他短袖的衣摆,随即,她的眼神向下一落,她问:“衣服怎么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