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他们唯一的车还是坏的,一直说要修,但是缺乏工具,大家又忙着工作,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病患临终时的模样他们都见过,被病毒融化的胃从嘴里吐出来,七窍流血,最可怕的是,还会在病发后进入假死状态,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无差别攻击任何生物,就像影视剧里的僵尸。
“我……好歹生前也是个体面人,不能死的这么难看,万一给我家闺女见着了,她要做恶梦的。”负责专家小队安全工作的退伍特种兵许飞,身上挨过枪伤都不曾喊过痛的铮铮汉子,此时揉了揉鼻子,声音暗哑。
想到先前,自己还得意的拿着女儿的视频向同事们炫耀,许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都说出任务的时候不要提家人、不要说退休,我还不相信,现在真的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众人想说一些宽慰的话,但是大家都自身难保,苍白无力的安慰就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许飞已经布置好了自动爆炸装置,
最后一个人咽气的时候,自动爆炸装置就会被触发,将他们的生物活动痕迹全部抹除,断绝他们成为传染源的可能。
“苏言呢?”忽然队长发现帐篷里少了一个人。
这个负责对外联络与数据统计工作的年轻人,平时沉默寡言,在外向型性格占绝对比例的专家小队里经常被人忽视。
如果不是因为队长在认真思考给每个人写墓志铭,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竟然不在这里。
大家面面相觑,他什么时候走的?他进来过吗?他……
“得把他找回来!”队长拧着眉,死到临头的人,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静静的找个地方等死都不行,以西非热带病的烈性,他们在死前就准备好把自己给烧了,否则尸体会污染附近水源。
但是,在西非的夜,一群已经染病的人,根本无力去寻找另一个人,他们只能等待黎明的到来。
病毒已经过了潜伏期,随时都会发作,
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能看见旭日再一次东升,
“他也不会走多远的。”队长疲惫的闭上眼睛。
凌晨,钟宇吐出第一口血,他乞求许飞给自己一个痛快,
许飞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拼尽全力举起枪,犹豫着,钟宇不断的哀求,
血已经将他的前襟湿透,
许飞用力按下扳机,却只有清脆的一声“咔”,
最后一颗子弹,卡壳了。
“怎么会这样。”钟宇痛苦的哀嚎,他挣扎着四下张望,在桌上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把匕首,他紧握着匕首,对准自己的颈动脉,抬起手,猛然向下刺去。
“啪”匕首落在地上的血泊里。
钟宇紧闭着眼睛倒在地上。
苏言站在帐篷口,手中端着麻醉枪:“车已经修好了,走吧。”
他的身上满是泥泞,身上也有许多划伤,可是精神却很好,完全不像病发的患者。
帐篷里的人被他一个一个的拖出去,他却连防护服都没有穿。
许飞看着他,想要问些什么,终于难以敌过病毒带来的痛苦,陷入昏迷。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飘扬着一面旗帜,
白底,红十字,
小队所有人,全部活着到达了救助站。
从世界各国送来处在实验阶段的特效药,产生了奇迹般的作用。
·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不也感染病毒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没事了?”钟宇向锅里划拉了半碟肥牛片。
苏言正认真的夹着一片毛肚,浸在红汤里,认真的贯彻着“七上八下”的要诀,对钟宇的问题充耳不闻,那恭敬认真的样子,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在加了花生碎的海鲜酱里打了个滚,送进嘴里,直到咽下去,才好像大师做完早课似的抬头看着钟宇,他一字一顿的说:
“因为我敬畏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