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前的萧蛰恩放下手中勾线笔,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老六,你说你我活在皇家都是为了什么啊?荣华富贵?逍遥快活?”
说完便又自顾自摇摇头:“生在皇家,荣华富贵都是空,逍遥快活都是假。你看我这一天天的,念经打坐,耕地种田,可比你们争来夺去的强吧?”
萧晏之不明白,就是选了块重修燕王府的地,怎么又让郑王扯到这里来了:“王兄,你这又是……”
“诶诶诶!你甭劝我!”郑王不管不顾地打断他,说话间言语有些激动,“我是个粗人,天天就知道干些粗活!可是我对你们在京城做了些什么,那都看得一清二楚!”
“王弟做什么了?”萧晏之抬眸,眼角微垂好不无辜,可眼中却透出一丝凛冽的寒芒,稍纵即逝。
“他们现在玩灯下黑!你也想玩?”
萧晏之端起茶盏,吹了吹漂浮在上头的茶叶,悠然自得地回了一句:“他们?王弟不太明白。”
“那些刺客不是消失了,而是换了个身份罢了,之所以找不到,那是因为圣上不希望找到。过几日太后寿宴,且有得闹。”
郑王全然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将局势挑明:
“圣上早就知道,风家是养寇自保,而陆家则拥兵自重,两家那都是封疆大吏,更是功高震主!不愿意在一起瞎搅和,不过好在维持着四平八稳的局面。可现在你跟陆家结了盟,圣上不过是用和亲之事试探了一下,就把陆云烈给试探出来了。”
萧晏之自是明白,丹巴七部不是灭不掉,而以陆家财力,军备不够自会想办法谋取饷银,断断不会以军备不足为由,纵容敌军壮大。
只不过,是没有给他一个出兵的理由。
反观风家,为了保命,竟是内外勾结在岭南制造暴乱,三十七蛮部在西南和岭南大肆掠夺,还摸上了江南,若不是动了临水十二城,恐怕陆云烈连两千精锐都不肯出。
隔岸观火岂不快哉?
他对郑王的一番言辞,倒是颇为意外:“想不到王兄入了佛门,心里却还惦念着天下?”
“你别给我来这弯弯绕绕!”萧蛰恩刚想发火,可还是忍住了,“陆云烈就是个傻子!你也跟着犯傻?”
听他话中意思,显然是知道因为和亲一事,两个男人竟然都为了陆挽澜做了不可能做的事。
“不过幸亏你抗旨了,不然等那郡主真的嫁给你,你这王府还不得塌了?”郑王这话匣子一打开,便又开始了碎碎念,“你说你那几个舅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哎,那陆三儿一回来,京城可就要变了天喽~”
“王兄,我不过是选了块地,你不至于如此吧?”
听到萧晏之似乎还是不明白自己的话,萧蛰恩急的唉声叹气:
“哎哟,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不明白啊?我说那块地不行!”
见郑王越是如此,萧晏之便越觉得这地方不简单,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王兄总该给我个理由吧?”
萧蛰恩见这弟弟一副懵懂模样,便又急的抓耳挠腮。
正不知如何劝阻,看见身旁两个青花白瓷的水盂,登时两眼放光。
他将墨汁和清水分别置于其中,郑重地看着萧晏之道:“你可知,六国在,士民为虎狼,六国亡,苍生皆刍狗的道理?”
萧晏之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再看,这一池墨中如果滴入一滴清水,墨仍是漆黑的,如果将一滴墨滴入清水中,便看不见了,可水仍是清澈的,你可悟出什么道理?”
“王兄可是想告诉王弟,越强大便可以影响别人?”
郑王鼓着腮帮子:“屁!三哥是想告诉你,有容乃大!”
“原来如此……”
萧晏之说着,二人忽然见到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入那装满清水的水盂之中。
殷红的血色顺势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