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我写好的初稿。”
“虽然还远不能说是已经成书,但是也算不错了,哈哈哈,临到老来,反倒是觉得你越发眼熟了,我这段时间,偶尔做梦,梦到的都是些荒唐不羁的事情,黄沙漫漫,异国他乡的,倒是都写了下来。”
渊好奇问道:“还是要写神佛吗?”
已经经历过人生一半,宦海沉浮,见识过各色人等的吴汝忠自嘲:
“哪里有什么神佛。”
“处处光鲜亮丽,处处蝇营狗苟。”
“不过写得些妖魔鬼怪,算是狐妖志怪罢了。”
渊接过手稿,里面写的是一位猴王护送圣僧前往西天取经的故事。
还很粗糙,而且对于猴王的来历,只是循着正常的说法,说他是曾经搅动一方水域的大妖怪,至于之前的经历,倒是一笔带过,之后的经历虽然不错,但是也只是写得不错而已。
那边吴汝忠仍旧大口饮酒。
“渊先生似乎有些沉郁?”
渊缓声道:“只是有一疑惑而已。”
吴汝忠好奇道:“何事?”
渊沉吟许久,端坐于桌前,感怀这一段时间的抑郁,突而问道:
“一件简单的事情,哪怕是我,也能在这事情上看出来,严嵩不倒,并不是因为他如何厉害,只是因为现在的皇帝需要制衡……皇帝隐藏于幕后这么多年却能把握住权利,他需要一个自己的代言人。”
“又担心这个代言人会抢夺自己的权利。”
“所以夏言会死,他太刚正。”
“严嵩必须以贪污来表明自己胸无大志,以四处树敌来表明自己绝对安全,那些言官越是弹劾他,越是和他作对,那么他在皇帝那里,就越是用的顺心,而且,这些年里的银钱都是给皇帝设立斋宫打醮花的。”
“这是一个制衡,皇帝,文官,严嵩,彼此的平衡。”
“我都能看出来,一切的原因,不是严嵩,而是嘉靖。”
渊闭目,在他周围,仿佛看到了一层层的网络。
幕后之人,为了提前引爆劫难,为了将他之前的努力全部抵消,已经布下了层层的大势,重新创造出了一个‘嘉靖’,像是一条条的线他的努力,救下了常遇春,救下了马皇后和朱标,制止了朱棣政变,斩杀毒龙,即将被这些抹去。
在他沉睡昏厥的时候,对方布下了足以影响改变未来的局,而这些布置,连带着苏醒之后的所见所感,仿佛将他彻底捆住,有喘不过气的感觉一步步逼近
嘉靖三年,大同兵变。
嘉靖十四年,辽东兵变,帝选补妃嫔,开设经筵。
嘉靖十九年,吉囊袭扰大同,六月,瓦剌部袭扰边塞,帝选淑女百人入宫,炼丹。
嘉靖二十一年后,不曾理会朝政。
嘉靖二十三年,十月,俺答扰边。
嘉靖二十五年,俺答称汗,叩关,次年正月,帝选淑女三百人入宫。
更不必说,为了修建斋宫增加的各种税收。
帝王起高楼。
百姓却落了个嘉靖嘉靖,家家干净的下场。
一股郁郁之气让渊心底涌动翻滚,这一次的局面似乎是死劫,无法再打开了,现实是如此,未来的大劫同样是如此,这一次跨越数百年,争夺未来的对抗是他输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大劫非但没有被制止或者延迟,更是比起原本更为加快。
而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他反倒是突然平静下来。
对方步步为营,但是算错一着。
灰袍男子看向已经呆滞,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的吴汝忠,语气平静道:
“我见过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但是为什么你们都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