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张了张口,回忆第一次见面时候那句话。
‘用你的脏钱吗?’
“这簪子,不脏的……”
少女恍惚了下,却觉得天地摇晃,然后眼前就是自己师兄和包大人紧张的脸,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变得那么高,而后她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跌倒在地上了,奇怪啊,怎么下雨了……
咦,好大的雨……
少女面容呆滞,眼眶眼泪不受控制留下来。
伸出手下意识抓着展昭手臂,手指用力几乎要镶嵌到骨头里。
“他,他……”
展昭说不出话来。
低声的呜咽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变成了哭泣的声音,是压抑着的低声的,向风一样的哭声。
……………………
“所以,师妹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吗?”
驿站边,南侠展昭骑着战马,包拯是御史,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巡查百官之后,还要回京述职,而身穿红衣,仍旧金环高马尾的少女却留在江南。
“你不要做傻事啊。”
展昭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出这句话。
“师兄你在说什么?!”
少女一双剑眉扬起,英气勃勃,“我可能是那种蠢货吗?!”
她看着江南十里烟雨的盛景,嗓音柔和下来:
“我只是,很喜欢江南而已……”
京城来的包大人和南侠展昭最终回去了京城,而红衣的少女骑着马儿,马蹄声滴滴答答,走在江南的烟雨小巷里面,再也没有回头。
…………
二十年后。
“这真的假的啊……”
“那位六扇门的名捕,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吗?”
几个眉眼英气的青年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那名满江湖,震慑绿林群雄的名捕,居然还有这这样的往事,远远地看到那女子,早已并非少女模样,高马尾换成了更为庄重的模样,袖袍宽大,以一柄剑纵横江南。
只是和常人不同,她的发髻里面并排着两枚断簪。
讲述故事的,是整个临安府里一位富商的家主。
几个青年捕快道:
“我们这位上官,可是江南道第一名捕,打马走过苏州的寒山寺,也曾在金山下的镇江听雨入眠,天下不知道多少名士,侠客,豪商,甚至于还有那些勋贵想要求娶,最后却都铩羽而归,我们都说,她其实喜欢的是江南,才看不上那些人。”
讲故事的富商笑起来:“这可是错了。”
他往后倚靠了下,看着那骄傲如同江南燕子的名捕打马而过,马蹄声滴答滴答,想到了二十年前的荒唐年少岁月,轻声道:
“她只是在等人。”
“等人?”
“对啊,江南的名士,塞北的大侠,甚至于京城的勋贵,这些自然都是极好的,可是她等的却不是这些人。”
“那她在等谁?”
“等谁?”
“等江南那一个能追上风的人。”
“那他什么时候来?要不然……”几个江南少年对视一眼,摩拳擦掌,“我们去把那家伙绑了送到大人门前,嘿嘿,她肯定会嘉奖我们的。”
“把人绑了送去?”
富商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远处,佛钟不息,也带起了飞花和落叶,耳畔是红尘声,是风声,是读书声。
江南道有繁花,有才子,有佳人。
有佛钟阵阵,有清风杨柳。
也曾有天下第一等风流第一等狂妄的大盗。
富商失神许久,最后轻声道:“可惜她再也等不到了。”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