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见,你父亲的野心那也不算小。”
桓世子桓熙如是云。
王知音颇有些疑惑不解:“此话从何谈起?”
桓熙笑了笑:“当今的天下,是如何的天下?”
王知音自然知道如今的天下是如何的天下。
“或许就是诸葛公所言的,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此时中原局势焦灼,而我晋国又何尝不是危在旦夕,内忧外乱?”
王二郎王知音似乎在这一刹那,展现出那般忧国忧民的神色来。
桓熙嗤笑道:“你莫要于我面前伪装,实在太不像话。晋之政权,向来不在司马氏的手上,颍川庾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哪一个不是妄图左右君权的存在?”
王知音听了这句话,略微惊诧的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反唇相讥道:“你谯国桓氏难道不是狼子野心?一百步笑五十步,颍川庾氏如此局面,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庾友庾蕴还不是来此了?除此之外,高平郗氏家族,太原孙氏家族孙统,孙绰,陈郡袁氏又何尝不是派了陈郡袁峤之前来?这些政坛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在国家如此危急存亡的时候来到这里参加什么名士宴会,风云雅集呢?”
中书令大人庾亮病逝之后,大司空庾冰大人似乎也已经命不久矣,此刻所能见到的颖川庾氏,毫无疑问,大约只是强弩之末。
所以此时此刻在政治舞台上摇旗呐喊的人,莫非就是谯国桓氏抑或是琅琊王氏中人。
“不过你有你大兄王知玄的存在,而我也早就是被废弃的棋子了,你我二人倒是不必再关注,究竟谁是真正的掌权者?”
桓世子桓熙似乎不以为意的开口。
王知音果然听到这话之后变看向人群中被簇拥着的大兄王大郎王知玄,璀璨极了,众星环绕般。
心里头瞬间就冷了不少,“那也是我们结盟的原因,这晋国究竟如何?干我们何事呢?我们所要的不过是自己的王权富贵罢了!”
“你父亲王右军大人,被时人誉为“有裁鉴”,即明辨是非;性格“以骨鲠称”,即正直磊落。这样的人,必然是注重实务、反对清谈的。可偏偏此时竟有如此雅兴,不正是彰显琅琊王氏的才名吗?”
谢令姜同阮遥集在一块也在议论王右军此人。
“听说谢令姜在永和五、六年间,王右军与三叔同游冶城,当时的三叔正避世隐居,崇尚清谈,一再拒绝朝廷征召,执意不入仕途,于是王右军便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三叔,世人谓三叔悠然远想,有高世之志。而王右军大人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给。今四郊多垒,宜人人自效。而虚谈废务,浮文妨要,恐非当今所宜。”阿兄可知道,所谓“四郊多垒,宜人人自效”,是什么意思?”
阮遥集莞尔一笑:“长安如今竟会考较阿兄学问了。”所谓“四郊多垒,宜人人自效”,意指当时我朝战事不断、边患频仍,自该人人效力于国家。于此可见,王右军一直是心系天下的。
“去年殷浩北伐惨败,王右军更是痛心疾首。曾在给殷浩信中写到,自寇乱以来,处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谋远虑,括囊至计,而疲竭根本,各从所志,竟无一功可论,一事可记,忠言嘉谋弃而莫用,遂令天下将有土崩之势,何能不痛心悲慨也。任其事者,岂得辞四海之责!
今军破于外,资竭于内……任国钧者,引咎责躬,深自贬降以谢百姓,更与朝贤思布平政,除其烦苛,省其赋役,与百姓更始……世人都谓足可见其才华之超然物外,爱国之心可得敬佩!忧国忧民之心实在是令人敬佩!”
谢令姜垂眸开口。
“王右军的一幅字帖《增运帖》,其中也有这样一句话:为居时任,岂可坐视危难?他是琅琊王氏新的寄托,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呢?”
永和九年,主病国危,内忧外患,军破于外,资竭于内,王右军若不愿坐视危难,怎么会只是简单的兰亭集会呢?
兰亭集会,是琅琊王氏抛向众人的橄榄枝。
待王右军从大醉里醒来,所目见《兰亭集序》,又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