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劲松说到这里停了停,转头在旁边的笔记簿里翻找了片刻,便从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来,沿桌面儿推到了程北郭的眼前:
“来,小程,你看这张照片,黑白的。这位失踪者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九十多岁了。她是六十年多年前失踪的。”
他摇着头,不知是感慨还是疑惑:
“六十年的跨度啊,就算凶手当年只有十几岁,现在也是七十多的老人了。我真是想不出,他(她)是怎么在这六十多年里安然躲过咱们警方的视线的。
尤其是近些年,到处都是天眼,无论是交通肇事逃逸还是各类大小案件,嫌疑人几乎无所遁形,可是,这个凶手却偏偏一点踪迹都查不到,简直是……”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怅然无语。
追踪了近二十年,却始终查不到案件的关键线索,而受害者却在一个又一个地增加着,韩劲松此刻的疲惫与无力,尽皆表现在脸上。
只有在同行的面前,他才能够稍稍放松一些,显露出真实的情绪。
警察也是人,也会害怕,也会有畏难与裹足不前的时候。
在老百姓的面前,每个警察都代表着警务工作者这个群体,他们必须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而这也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们是钢铁,而非血肉之躯。
程北郭未曾言声,只低头望向眼前的老照片。
这应该是一张抓拍照,画面的近景是一大丛盛开的玫瑰,稍远些的位置,则是一面花窗。
容貌娟美的年轻女子,穿着上世纪早期的那种立领丝质长裙,斜倚在窗台前,单手支颐,似在欣赏着满园繁花,又仿佛在望着画面外的某处,眸光有若水波一般地温柔。
“这么早的案子,前辈是怎么挖出来的?”程北郭微有些好奇,一面问话,一面将照片往回推,打算还回去。
可是,下一秒,他忽地眼神一凝。
相片最左侧中间的位置,好似有一个什么东西。
那一角,玫瑰花争相绽放着,交错的花朵与枝叶,让那个位置显得极为喧闹,仿佛能看见蜂围蝶绕的情况。
然而,以程北郭修真者的目力,却还是一眼便看出,那个东西绝非花苞、花枝或别的什么植物茎叶。
不到两毫米的模糊轮廓,以及黑白照片本身的粗糙质感,很容易便会让人将那东西与花叶混淆起来,可程北郭却能够断定,那是某种人工的产物。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仅凭肉眼这么看,非常难以分辨。
“怎么了?你有发现?”韩劲松敏锐地觉察出了程北郭此时的异样,立刻问道。
程北郭倒也不曾相瞒,将照片倒放了,指向照片的那一角道:
“前辈你看,这里应该不是花瓣,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上面有一点点的反光,好像是上过油打过蜡之类的,但我看不出那是什么。”
韩劲松拿过相片,盯着那一角看了足有半分钟,忽地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里……”
他的食指在花丛那里重重地点了点:“……这里的后面,也就是画面之外,正对着这姑娘的那个方向,其实是站着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眼神实在太温柔了,就仿佛凝望着自己的情人或是爱侣。
如果说,那玫瑰花的后面站着一个人,那么,从那女子的视角来看,恰好便是一双情侣、两两相望。
“有这个可能。”程北郭沉吟地道,顺手接过了照片:
“前辈,这张照片能不能暂借给专案组?我想请人试着修复一下,也许能弄清这到底是什么。”
韩劲松爽快地应下了,索性又将旁边的笔记簿也一并递了过去:
“这个你们也拿去吧,我现在反正是用不着。里面乱七八糟地记了好多东西,未必有什么价值,你们就当个参考。”
程北郭没与他客气,接过笔记簿道了声谢,韩劲松摆了摆手,笑容里带着放松,还有几分希冀:
“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我现在也没那个精力了。等找到了真凶,你跟我说一声就成。”
“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会为受害者讨回公道的。”程北郭掷地有声地道。
以苏音……不对,是以苏前辈之大能,那邪祟一定会被铲除掉滴。
程北郭对此笃信不疑。
见他态度坚定,韩劲松面上笑容愈胜,颇有种老怀大慰之感,虽然他如今也才五十出头。
他笑看着程北郭,神态松泛:“好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些,再后来的事儿,你应该在内部资料里都看到了。
十年前,我没通过局里的心理评估,医生说我当时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在一线工作了。我又不愿意分配到文职部门,所以干脆主动辞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