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和王三郎进了粮道街外翁家的宅子,就看见张家老祖从门房里走出来,一脸地不满:“怎的这会子才来,那个姓秦的又给你们找不自在了?”
秦念西看着一脸温和笑意跟着出来的外翁,再看了看天,日上三竿都说不上,正要说话,王三郎拉了拉她,长揖到底:“老祖宗教训得是,原是三郎口渴,在横海街那边讨了杯茶吃,来得晚了些。”
张家老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张老太爷笑道:“不晚不晚,是老祖宗惦记你们了,天还没亮就在这门房里坐着。”
“你也老大不小一把年纪了,老瞎说干什么,我是一早上要出去吃羊汤,你们非不让,说是念丫头马上就回。”张家老祖斥了张老太爷道。
秦念西心里酸了酸,连忙上前搀了张家老祖道:“老祖宗是想吃阿念做的羊汤了?阿念一会儿见过舅舅舅母就去给老祖宗做。”
“满院子人,轮得到你一个回门的新妇做饭?”张家老祖见秦念西搀了自己,虽说嘴上不饶人,到底面上露了笑颜色。
王三郎和张老太爷相视而笑,跟在二人身后,往屋里去,自打阿念回了京城备嫁开始,老祖宗就是这般,看谁都不太顺眼,说话也都是呛着来的。
“老祖宗,您要是觉着在这宅子里待着不自在,就去万寿观住住,愿意替人看诊就看看,不愿意的话,那里到底不拘束,过几日阿念和三郎也要去,到时候让三郎陪着您下棋逗闷子。”秦念西轻声道。
“你这才嫁进婆家几日,等开了年就要南回,你婆母心中乐意?妯娌不会说闲话?不是老祖宗说你,如今你到底是嫁了人,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自在,哎,早知道老祖宗就带着你,远遁海外……”
张老太爷一脸苦笑连忙道:“叔父,今日是三郎做新婿第一回上门的日子,怎可如此玩笑。”
王三郎连忙笑道:“不妨事,老祖宗若是哪日兴起,要带着阿念去海外,可千万别忘了也把三郎带上,好叫三郎也跟着长长见识。”
张家老祖回头看了满是温润笑容的王三郎一眼,拉开秦念西的手,冲王三郎点点头道:“三郎跟老祖宗来一下,阿念去找你舅母去,你那弟弟如今日日缠着老祖宗,要去摘那树上的枣,你应了教他,如今却变成了我老人家的事。”
张青川和尹艾此时也迎了出来,王三郎和秦念西连忙行礼,尹艾面上带着笑,看了看王三郎,再看了看秦念西,牵了她的手,先屈膝行了礼,带着她往自己院儿里去了。
秦念西见得院子里没人,就知道舅母要问什么,还没等她相问,脸就开始发烫。
尹艾看着秦念西突如其来的羞怯,当即心里有数,直笑道:“你自己就是个女医,那些事就不用舅母多嘱咐了,如今你年纪还小,子嗣上的事,晚着些再说。左右过完年咱们就南回,别人说什么咱们也听不着,你婆母那里,舅母早和她说好了,总要等你满了十八之后再要孩子,你舅舅说你有不伤身的避子汤的方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念西默然无语地点了点头,尹艾倒好像放下一块心中大石一般,又嘱咐道:“别管别人说什么,你婆母是个聪明人,好些事她自会应付,你可千万别心软,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秦念西轻轻点了头道:“舅母放心就是,昨儿阿娘已经跟我说过了,还劝我放宽心,说是日子是自己的,不长在别人嘴上过。”
尹艾连忙点头道:“就是这话,你这门亲事,舅母原来还觉得心里打鼓,到这京城和你婆母,还有你那两个嫂嫂处了一阵子,心里倒是宽松了许多,也算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简单人家。不过你往后也不能常在你婆母面前侍候,既是在家的时候,就得好好尽尽孝,咱们也得站在人家那边想想,她养大三郎不容易。”
“三郎科举的事,我听你舅舅说,还是要考?”尹艾又问道。
“嗯,长公主说老太妃的意思是让等下一科再考,这两年北边南边战事一了,京城里必定热闹,让我们往南边儿躲躲清净,三郎游学,我也顺道去看看两浙路开医馆的事儿,再去广南府看看那边的女医馆。”秦念西照实答道。
尹艾叹了口气道:“老太妃这也是实心替你们打算,这么几年过去,爷们儿那点子心思说不得也就熄了,不过也备不住有些人,得不到的总觉得最好,也不想想合不合适。”
“行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婷姐儿一大早就钻灶房里去了,估计盼你盼得眼睛都望穿了,你快去看看,老祖宗那里一时半会儿估摸着不会找你,老祖宗这几日都把绍哥儿拎到他屋里去睡了,绍哥儿说了,一早一晚的练功,早知道就不缠着老祖宗要摘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