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南王妃正坐在正屋廊下,裹着斗篷,就着盆不太旺的炭火,抿着盏微微透着热气的酒,看着儿子一脸迷茫从雪中慢慢踱了过来,只示意了丫鬟搬了个小靠背椅子,笑眯眯招呼道:“这样大的雪,怎的连个斗篷都不裹,还是没个媳妇儿,那些小厮,哪有那么仔细的。”
旌南王世子拖长了声音无奈道:“阿娘,您要再说这事儿,阿哲可就回去了。”
旌南王妃哈哈笑道:“我们阿哲这是不好意思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旌南王妃一边说,一边笑着打量自家儿子的表情,再冷不丁戳了一句出来:“阿哲,你这些年不近女色,是不是喜欢小倌儿?”
旌南王世子刚要坐下,听得旌南王妃这话,只恨不得一脚把面前的火盆给踹了,烦躁地站起身,余光里看见自家阿娘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容,只又躬下身子,把那椅子往后挪了挪,离火盆那些热,远着点儿坐了下去。
旌南王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给旌哲烈倒了杯酒,递到他手上:“来来来,天寒地冻,喝杯热酒静静心再说。”
旌哲烈早对自家阿娘这些前后不搭的话习以为常,只苦笑着双手接过那杯酒,仰了脖子一饮而尽。
旌南王妃才问道:“何事如此愁苦,阿娘一句玩笑都经不住?可是为了你阿爹?”
旌南王世子不自觉点了头又摇头,旌南王妃讶然道:“阿娘怎么瞧着你这有点乱了方寸的意思,说来听听,看看阿娘能不能替你消解一二。”
旌南王世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阿娘,儿子只是突然有些看不懂,大云北境,究竟是想干什么。”
旌哲烈顺着自己的心思,把大云北地这一两年以来的异动讲了一遍,说到最后,竟有些气苦:“阿娘,若是到那时,咱们可就真是进退维谷,要成倾家覆国的千古罪人了。”
旌南王妃慢悠悠抿了口酒道:“阿哲,前两年,咱们最担心什么?”
旌哲烈愣了愣才道:“自然是担心大云那位长公主无子而亡,大云北境大乱,我们旌南,必然会被卷入战祸之中,能不能分一杯羹不知道,但是旌南肯定会成为毕彦的踏脚石,短时之内不得安生,是必然的。”
“阿哲,你想打仗吗?”旌南王妃又问道。
旌旗烈不知道自家阿娘为何这样东一句西一句地发问,只想了许久才道:“阿娘,从儿子本心来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若能建功立业,马革裹尸也无不可。可您和阿爹从阿哲小时候便教导儿子,掌一地百姓生死,不能因一己之私欲而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建功立业,从来都是踩着血流成河也不见得能成的。”
旌南王妃叹了口气道:“你阿爹,从前是国主跟前最得器重的儿子,你二伯靠着毕彦的绸缪夺了大位,你阿爹就是因为这些仁慈,才罢手请封旌南。这些年,看着旌南百姓过得朝不保夕,连年饥荒,他心里的愁苦,全在郁结成了这场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