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朱祁钰伸手将王直搀扶起来,情真意切道。
“土木之役后,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皆赖天官辅朕安抚朝局,共击贼寇,方有如今社稷之安稳。”
“今大战防止,你我君臣,当齐心协力,安抚民政,与民休息,如此之时,朝廷正需天官这等肱骨之臣,为国效力。”
“若天官身体有恙,朕可准天官不必朝参,另赐软轿一顶,可于宫中行走,至于致仕一事,天官不必再提。”
天子一脸坚决,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直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再度俯身下拜,道。
“臣,谢陛下信重之恩。”
朱祁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御座上,道。
“成敬,传旨!”
一旁侍立的成敬立刻上前,俯身听旨。
“内臣在!”
朱祁钰沉吟片刻,开口道。
“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王直,于危难时扶保社稷朝局,实有大功于国家,着赐大红织金蟒袍一件,玉如意两柄,另加太保之衔。”
未等到群臣反应过来,天子便继续道。
“今日早朝,到此为止,退朝!”
说罢,天子从御座上起身,带着一干内侍,径直离开了文华殿。
随着天子的身影消失在后殿,这次早朝,总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底下的一帮大臣,纷纷拱手开口,有恭贺老天官再得恩赐的,有劝慰老天官不必自轻的。
早朝结束了,但是这场早朝带来的余波,才刚刚开始。
朝廷当中,最顶层的大佬们,无非就那么几位。
五军都督府,六部七卿,内阁阁臣,加上司礼监的掌印和秉笔。
拢共加起来,就这么多。
这么一场朝会。
工部尚书石璞,被下了诏狱,基本没可能翻身。
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被打发到了南京吃斋念佛,终生不得踏出佛寺一步,算是终生监禁。
如今又闹出了老天官请辞之事。
虽然,众目睽睽之下,天子言辞坚决的再次拒绝了老天官的致仕。
但是,只要对朝廷的政务稍微敏感一点的人,都能察觉的到。
这次和以往不同,老天官离开朝廷的日子,恐怕不远了。
特许免去朝参,另赐宫中软轿,再加授太保之衔,看起来是荣宠之极。
但是越是如此,便越昭示着,这一次,天子要动真格的了。
三公之衔,乃人臣之极,轻易不授!
自太祖朝之后,只有英国公张辅一人,曾领太师衔,文臣无一人生授三公之衔。
于谦,胡濙,王文三人,前者因首倡嗣立新君,后者因当机立断,大破也先,方得授三孤之衔。
如今老天官未有新功,便再得加衔。
这只能说明,天子是在代替朝廷,酬他一生为国辛劳之功。
换句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老天官除了直接两腿一蹬,闭眼去见先皇,就只剩下致仕这一条路了。
虽然天子尚未批准,但是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毕竟,吏部尚书的位置特殊,一旦动摇,涉及到方方面面,需要有一个缓冲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最晚在朝廷封印之前,这件事情也就该尘埃落定了。
朝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大殿,心中却是各自思量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究竟该如何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