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厂子里的机器、设备、原料等等相关,就没他不熟悉,不清楚的!
是个人才!
不过,在厂子里考察的时候,也发现了一股很不稳定的情绪。
职工们看到自己,基本没有什么好脸色,老远就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年轻的职工还好点,有些老资格,甚至甩脸子,讲难听话。
“老何,大伙情绪很大嘛。”梁一飞有次问何新福。
何新福说:“老板,您不是外人,这话我也就能跟您说。厂子这个情况,为什么会搞到今天这个样子,您比我清楚,对吧。职工们本来就有怨气,不过,那怨气不在您身上。可现在,传出去您要接手企业,大伙这股子怨气不就到了您身上了吗?”
“这话怎么讲的,厂子搞到这样,又不怪我!”梁一飞说,“讲白了,我要不接手,他们接下来能不能吃上饭还是两说呢。”
“谁说不是呢,可小老百姓懂什么,他们哪知道这些。他们现在就明白一个事,以前厂子再差,那是国企,国家养着他们,现在变成私营企业了,他们的铁饭碗没了!这不就自然怪上你了嘛。”何新福说。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普通职工这种群体,可爱,也可恨,有狡猾机智的一面,也有愚昧无知的一面,今天能歌颂一个人,明天就能朝这人身上丢烂鸡蛋。
私营职工的社会地位,目前还远不如国企铁饭碗,这个观念哪怕到了三十年之后都没有太大变化,职工们的心理落差,除了梁一飞,没有别的宣泄口。
“也能理解,到时候企业赚钱了,这股情绪自然就没了。”梁一飞笑笑:“老何,你平时多留心,如果有什么特殊的异动,立刻跟我讲。”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尽心!这帮人,就欠管教,以前自由散漫习惯了!”
在汽水厂前前后后调研了几天,查了账,认了人,各个部门、车间转了一圈,又旁敲侧击的从项冲锋那打听出不少内幕,在确定没有太大的隐患之后,梁一飞赶在元旦之前,和国资局那头签了合同。
汽水厂正式摘牌的那一天,全场466个职工,除了七个实在没法动弹的,三个还在外面出差的,剩下456人,全部到齐。
在办公楼前的大广场上,梁副处长、罗贡献、梁一飞,先后讲话。
讲话的内容倒是鼓舞人心,继往开来,场面也布置的很喜庆,大红色的临时舞台,大红色的横幅,连座椅都披上了红色的彩条。
可是在场的职工们,从头到尾,没有一次鼓掌,甚至没有看到有人笑。
梁一飞面无表情的坐在主席台上,感受到台下的目光火辣辣的刺在自己的脸上,有愤怒,有怀疑,有惊恐,有茫然。
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最后摘下汽水厂牌子的那一刹那,抹起了眼泪。
有着四十年历史,见证了滨海市建国后兴衰起伏的汽水厂,从这一刻起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曾经一度风靡滨海市,是几代人童年记忆的桔子汽水,也随着经济发展的大潮,消失不见。
时代的车轮下,任何与它前进方向不相吻合,甚至同一个方向却追上不上它前进速度的人或事,都将被碾碎。
无论这些人曾经多么闪耀,这些事多么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