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超沉默半晌,好似觉得领子勒脖子似的,艰难地仰起来,动了动。
“苏筱岚根本不是被胁迫的,她就是自愿的,她天生就是一朵长在蔷薇花丛里的罂粟,根里就带了毒——而她竟然还……还真心诚意地喜欢那个……”许文超支起一条胳膊,用力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那件事以后,她整个人都枯萎了,只是行尸走肉,我简直不敢相信。您能想象那种无能为力吗?我还要假装不知道,攒很久的零用钱,才能从她妈那买一次她的时间。”
“等等”骆闻舟一顿,“苏落盏不会是你女儿吧?”
“不是,”许文超想也不想就一口否认,“我从来没碰过苏筱岚,我买了她的时间也只是想陪陪她,不像你想的那样。”
“她那么恶毒,那么变态,可我还爱她,我阻止不了她,也阻止不了自己……”
被受害人家属们折磨了一整天的刑警听到这里,几乎是忍无可忍,看起来想立刻暴起,把许文超那颗充满文艺的头颅捶成掉渣饼,再一次被骆闻舟铁铸似的手按在了原地:“老大!”
“我还有几件事没问完,”骆闻舟递给同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许文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帮苏筱岚善后的,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苏慧死后,”许文超想了想,长叹了口气,“算起来也有十年了,苏慧活着的时候,苏筱岚天天恨不得她死,等她真死了,又觉得孤立无援,她妈原来开的那家棋牌室也要拆迁了。苏筱岚说她不相信别人,只能求助我,我还能怎么办?我对她没有底线。”
“正好当时向阳小区里的那套房子房主要出国,我那时收入还行,家里也给过点钱,手里有些积蓄,就把那房子买过来了,只是他们当时走得急,一直还没来得及过户。”许文超低下头,“我把那房子给了她用。”
骆闻舟“哦”了一声:“大致明白了,苏筱岚一开始是少女,没少女完又成了孕妇,然后成了带小孩的妈,基本都是上了公交车人家要给她让座的身份,她利用这个降低受害人警惕心,诱拐绑架儿童,卖给变态糟蹋,然后再把人杀人灭口,你提供场地,还要负责清理尸体。怎么做的?分尸吗,分完尸再找个地方一丢,我说的没错吧?”
许文超深吸一口气,捂住了脸,没有反驳。
“她死了,可是噩梦还没完,我发现那孩子……小落盏,完全就是她的翻版,我不符合领养条件,这两个月一直在焦头烂额地想各种办法,一个没看住,那孩子居然……她居然私下又和那些人联系——你知道我在广播里听说西岭那女孩失踪,然后紧接着被你们传讯到公安局问二十多年前的那案子时心里有多震惊吗?”许文超双目通红地看向骆闻舟,“你们抓了我吧,也算是我解脱了,我再也不用……”
骆闻舟的手机轻轻地一震,郎乔的信息发了进来:“老大,逮着那王八蛋了!丫都看见照片了还不承认,非得说自己不知情,你等我人/肉搜索到其他几个的!”
“你等等,我还有个问题。”骆闻舟对他这番“锥心泣血”的表白毫无触动,他放下手机,方才缓和的语气骤然一变,“你说你控制不了苏落盏,什么都不知道对吧?那女孩怎么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俩配合得挺好的,你打扮成一个老盲人的模样跟踪张雨晨,趁人家孩子单独行动的时候突然露面吓唬她,再让苏落盏趁机出现,一下骗到孩子的信任。有这么回事吗?”
这个团伙的犯罪模式从来都是以苏家人为主,“无辜”的买主只是花钱享受,不肯承担风险,那么受害人应该是苏家人选定的,从选定目标到开始跟踪、实施诱拐应该是一个完整而严密的过程。一个多月以前盯上晨晨,逐步取得她的活动规律,再在合适的时候果断出手——这符合模式。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设想的“犯罪团伙”模式,即几个嫌疑人选择自己的目标,再用小女孩苏落盏当诱饵诱拐受害人的方向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