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安挠了挠脸,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学姐误会了,我是油画专业的,听室友说那边风景很好,就想去写生。”
说着,李胜安还给陈安妮展示了一下手里写有奥通画材的木箱。
陈安妮笑了笑,也没有过多在意,“那走吧,正好我这会儿没什么事,可以带你过去。
“好,那就麻烦学姐了。”
李胜安的校服拿到手上不过半个月,几近崭新,而阳光下少年的笑容似乎比这身校服还要光鲜干净。
当时的陈安妮,为这样一个笑容惊艳,即便倾尽她当时全部的想象力,也万万无法预料,这一趟前往情人坡会葬送她后半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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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出租屋的防盗门陈旧到褪色,不过隔音效果依然很好。
陈安妮从手提包的最底下翻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钥匙的挂绳已经旧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她打开门,推门进去,站在玄关处向里面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再往里走几步,绕过门口的鞋柜,就看见沙发上散落的衣物。
衣物像是被主人胡乱丢弃,里面既有女人的胸衣,也有男人的内裤,来自两名相异个体的衣物交缠在一起。
陈安妮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
她兀自转过身去,背对着沙发,目光细致地辗转过客厅的每个角落。
这也算是阔别六年后的重逢了。
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
她已经不会像大学的时候一样,每天掰着指头,把每一分钱都分成好几瓣,翻来覆去地盘算,精打细算着为自己购买平价但有搭配潜力的衣服饰品,绞尽脑汁地装点自己。
就像是某些雄鸟为了繁衍生存而装点自己的鸟巢一样,这对她来说也是生存必不可少的一环。
如今的她,穿着大师手工制作的高定红裙,足够精巧的设计和手工使得这条长裙几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配饰,只需要一双高帮的黑色皮靴,已经足够使她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陈安妮从小就喜欢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不抓住什么人的视线,她心里就总有一种难以自抑的焦灼感,抓住的视线越多,她才越平静,越觉得满足。
有的时候她自己也反省,这种心理究竟来源于什么地方。
除去先天的时尚天赋带给她的时尚直觉以外,也许更多的还是来自她那正在“工作”的母亲。
从小到大,她的母亲每天忙于工作,几乎不怎么搭理她。
那些“客人”对她的态度都比母亲对她亲切。
不过,陈安妮其实没怎么埋怨过她母亲,有谁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
就像她母亲也不是自己想当这个小姐一样。
陈安妮理解这个道理,她只是没法不厌恶这般诞生的自己。
不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打扮得像个寻常人高攀不起的家伙,她就总觉得,自己这幅流淌着某人血液的身体,会从毛孔里散发出一种让所有人都能闻到的情臭。
想到这里,陈安妮自嘲地笑笑。
也许就算穿上了高级定制,也还是遮掩不住这种卑劣的血脉气息吧。
不然怎么会吸引来李胜安这种爱吃臭蛋的苍蝇?
陈安妮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浑身**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像根本没看见她一样,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旁,捡起衣物给自己穿上。
“这么多年了,还回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