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女孩有点懵:“呃,我们老板是张云起张总。”
张国瑞突然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脸膛子红的发紫了,他才艰难的停下:“那个张云峰的亲弟弟张云起是你们老板?他不是还在念高中的娃娃嘛。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
前台女孩听到“还在念高中的娃娃”这句话就知道自己没搞错,看着这个老人似乎很震惊的样子,心里想笑,不过这样的情形她已经见过多次了,毕竟她们老板年轻,并不容易让人相信,她礼貌地说道:“您还是跟我来吧,见了我们老板就清楚了。”
张国瑞不再缠问,叫侄子张晓东在外面等他,他带着满肚子的疑虑跟着前台走进联盛外间办公区域的深处。
一路上,他看见的工作人员不多,但个个打扮精神,衣着不是这个年代街头上常见的绿军装、灰色中山装、蓝色解放装,而是清一色的西服洋装,他们要么埋头在办公桌前忙碌,要么夹着文件步履匆匆,带着一股子大公司的气象,这也叫张国瑞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
直到在那个前台姑娘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偌大的办公室,看着高坐在正上方真皮办公椅上的年轻人,他才算是真正地懂了。
张国瑞整日生活在云溪村那个小山窝窝里,对张云起家的境况了解的并不算多,知道的也都是村里闲话中心传出来的陈年旧闻,大概是买了一套一百五十几米的城里大房子,开了几家张记栖凤渡鱼粉店之类的。
这在那些整日在土里挖刨的庄稼人眼里,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但要是让他们知道张六顺的状元儿子早已经飞黄腾达到这般境地,怕不是都得吞着唾沫叫上一声财神爷!
他是真没想到呀,张六顺老实巴交的一个土农民,苦哈哈了半辈子,竟然能生了这么一个能耐顶天的人中龙凤,估计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吧,就置办起了这么大的家业,这么气派的大公司,光租这间办公室以及装修和请员工怕不得要几十百把万。确实叫人刮目相看呐!这要是再过个五年八年,这个小家伙还得了?
但,那又怎样呢?
这个小家伙满嘴鬼话,诱他来这里,难不成是要替张云峰抱不平,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吗?
张国瑞一时间心里堵得慌,他下意识往口袋里掏烟,没掏着,这时候听见张云起的声音:“张伯伯来了,来这边坐下谈。”
张国瑞抬眼瞧着起身走到对面的真皮沙发上的张云起,也不晓得为啥子,心里就是有些来气,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再跟一个小娃娃置气,那也未免越活越倒退了。
他缓下口气问道:“你大哥呢?”
张云起脸不红心不跳,笑着说:“张伯伯你来的不凑巧,我大哥已经走了,不过也好,我这边正想跟你聊一些事。”
“什么事?”
“两个事,一个私事,一个公事。”
张国瑞听到这话,心里面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滑稽,这么小的一个家伙,竟然一本正经的要跟他谈什么公事私事,但看着气派的办公室和眼前镇定自若的年轻人,又没由来地有些神伤,他这个旧社会的人,在大包干实行后,半截身子就被埋进了土里,除了在枯枝烂叶里感怀过去的红火日子,对这些新时代年轻人的路数真是没法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