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刘铭德已经提过几回了,庆午街项目他自然是想的,但里津的营商环境让他望而却步,与刘铭德合作他也没有什么兴趣,他问道:“你的资金链压力真就有这么大?”
刘铭德叹了口气,说道:“最近拆迁遇到了一点问题,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摆平。”
张云起有些意外:“拆迁不是市里面负责的部分吗?”
刘铭德声音里有一丝苦涩:“张总也是在里津地界上混的,这里面的道道还不懂吗?”
张云起听刘铭德这么一说,立马就想到自己在乔口镇的项目遭遇的一系列问题,可谓道道关卡都有周扒皮候着等吸血。
张云起理解了刘铭德的苦逼之处。其实两个项目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围绕土地进行二级开发和经营,只不过一个是农业一个是商业地产,但刘铭德的庆午街商业地产开发项目比他的乔口镇项目的量级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所需的资金自然要以天量计算,倘若被人掐住了脖子吸血,导致资金链断裂,这口气是很难喘得上去的。
张云起没有兴趣同情刘铭德,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想了想问道:“民间风险融资有没有兴趣?”
刘铭德倒没想到张云起主动提起这事,沉默了半天:“谁?”
张云起说道:“志诚实业乔志武。专门搞民间融资的,实力不弱。需要的话,等下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你。”
刘铭德道:“了解一下。”
张云起笑了笑,挂了电话。
阴寒的冬雨中,车队在密集的人潮中艰难地爬行了半个多小时,才驶离二里半,来到东门别墅以后,下了车,张云起让小武派人打包外卖大家一起吃了。
吃过晚饭,纪灵和赵亦寒两个女孩上楼洗漱,张云起端着茶盅,坐在门外的走廊上,想厘一下复杂的思路,只是他依稀能够听见从东方红广场传来的嘈杂声音,搅得思绪万千。
这时候前庭门外忽然跑来一个人,到了近前的时候,张云起才看清楚是周鼎川,满身的雨水,颇为狼狈。
他给张云起带来了一个消息,傍晚的时候,洪森和马如龙在苏德所在的宿舍门口被带走了。至于原因,不言而喻。但这事儿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的矛盾,除了湘大,师大、工大等等学校的学生都已经参与了进来,而苏德等几个闹事的倪哥现在已经下落不明,很多人都怀疑他们可能要进京。
史馆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张云起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周鼎川愣了愣:“这事儿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
“我关不关心都没什么意义。”张云起说的是心里话。在他眼里,校长江汝勤应该是一个德才兼备的老人,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事情的不合理之处吗?他难道倾听不到大家的诉求吗?这是不可能的,那么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动作?他有动作,只是没有用而已。既然江汝勤都解决不了这样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不是哪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周鼎川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你不至于见死不救吧,这不是哪一个人的事。大家都是普通学生,只有你……”
张云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系里最近有一个新的贫困学生助学金,你的条件完全够格,但你现在跟着凑这个热闹,系里还会把这个助学金给你吗?考虑问题得实际一点。”
周鼎川看了张云起许久,说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他转身走了。
张云起掏了一根烟点燃。
夜色已深,天空之上没有一丝光亮。
四野很静,被隆冬的寒雾笼罩着,远处的岳麓山巅只剩下若隐若现的轮廓,东方红广场上传来的嘈杂声音,却似乎从没有中断过,在这个寂静且漫长的冷雨夜里,一声声地在不知道多少人的灵魂深处敲击着,回响着。
一直到烟屁股烫手,张云起才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侧头,看见纪灵穿着淡蓝色睡衣走了过来,他问:“怎么还没睡?”
纪灵把一块苹果塞张云起嘴里,坐在走廊的白色藤椅上,脱了鞋子双腿盘着,说:“周鼎川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张云起笑了笑:“他说的没错。”
纪灵喝了口牛奶:“他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