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花在边军上的钱粮不计其数,本朝天后掌权以来,天子年弱,政局不稳,更是花费了大价钱防止边疆祸事。
满朝文臣,特别是户部尚书,都为此事急了头,但是有汉一朝的明鉴,他们可不敢像汉武帝一样,真正举国上下,打一场灭匈奴的大战。
要知道那一战虽然打出了汉朝的气势,但是也埋下了汉朝衰落的隐患。
不仅仅是民间劳民伤财,花费了几十年,消耗光了文景之治的积累,同时那些打下的草原对于汉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毕竟上面可不能耕种粮食和庄稼,几十年后,自然有新的游牧民族占据草原,并且形成新的‘匈奴’,现在的蒙国可以说就是这样。
徐国柱痛惋地看了周围都要忍不住弹冠相庆的文官,厉声喝问道,“诸位同僚难道真的忘了我们在前线死去的将士们了吗?真的以为蒙国会和我们交好?”
“真是愚不可及!”
他拱手向着天后的方向,“如今蒙国之所以派遣使者来求和,不过是因为北方天降异象,九月飞雪,如果我们拒绝他们的请求,紧守边关,来年开春再派大军骚扰,必然可以重挫其根本,保大盛几十年边境太平,甚至可以一效大汉故事,将蒙国赶出北方!”
他越发觉得昨天天后召见自己是明智之举,以眼前这些人的态度,恐怕大盛以后面对蒙国大军时,再无一点血气,自己必须要促成此事。
徐国柱说完之后,武将们纷纷露出意动,连李老太君都是如此,要知道她的儿子和丈夫都是死在和蒙国的战场上,如果能够剿灭蒙国,她甚至愿意自己亲自披甲上阵。
而武将们更是如此,除了和蒙国有着血仇之外,更大的是利益。
没有一位武将不想要打仗,虽然打仗劳民伤财,甚至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武将的权势,地位,甚至修行都来自于战争之中。
前些年,天后一直以天子年幼,压制着边关战事,一味地严防死守,和满朝文官合力压制住武勋,武将们心里早已经憋着一口气。
所以当初坤城城隍之事,李老太君才能够轻易取得武勋们的支持,因为他们也暗暗对天后有所不满。
没想到如今局势突然大变,天后这位主和派的主力一下子跳为坚定地主战派,惊喜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武将们有些接受不了。
“徐国柱所言有理。”李老太君掷地有声地说道。
武勋之中两位门柱都开口了,少壮派的武将们当然不会再犹豫,纷纷发言,“蒙国狼子野心,全凭天后神目,洞察他们的计谋。”
徐国柱接着说道,“这兵戈之事,事关国之重器,天后理政多年,上下一心,臣请陛下暂迟两年理政,让臣将蒙国杀个落花流水,作为陛下亲政的贺礼。若有虚言,臣愿以死谢罪。”
开战之前,所有将军最想要的就是政局稳定,相比于粮草兵马,一个坚定不移的统帅才是更重要的,这在无数历史中的战争里早有验证。那些以弱胜强的,无不是有着坚定决心的统帅,例如项羽,那些以强败弱的,无不是统帅三心二意,朝令夕改,例如袁绍。
天子魏明扯了扯嘴角,“徐国柱说笑了。”
他忍不住看向珠帘,却无法看清珠帘挡住的天后的神色,原来如此,自己上次借用武勋压制天后,这次她以同样的手法压制自己,只不过相比于自己,她的手段更加老辣,一出手就让满朝的武勋站在她身边。
怪不得昨天晚上蒙国使者求和的时候,她如此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就是为了今日拉拢武将之事。
大军出征前,最忌政权更迭,这一点他当然知道。
但是战争可不是说停止就停止的,特别是像剿灭草原部落之战,如果几十年没有打完,难道他要再等几十年亲政?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徐国柱,这个老东西,自己要他的头颅作甚?
幸好自己还有着后手,魏明心里越发感谢起千叶来,对方不愧是自己的福星。
天子魏明笑着说道,“这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和蒙国战端之事不可轻启,朕前几天刚好得人举荐了一位大贤,不如将其召见,问询此事?”
天子还有后手?本来被武勋有些压制的文官们惊讶地看向丹陛之上的天子,陛下看来真的长大了。
天子也不再墨迹,“传文爱卿上殿。”
一声声唱喏下去,一位中年人,头戴四方冠,身穿士族服,四平八稳,一步步走上殿堂。
“臣文仲,拜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