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卡一家寻过来时,正是清晨时分,街上没什么人瞧见,一出门用餐时,又是乘坐的是自家的马车,因而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弗朗西斯家迎来了她们家的穷亲戚。
但弗朗西斯家隔壁的南尔一家,却瞧见了特曼妮夫人领着迪卡夫妇上马车的情形。
“噢,瞧瞧他们穿的衣服布料,一点儿都不华美贵重,那两个人肯定是她们家里的仆人。”
爱丽娜站在窗户旁,看着楼下渐渐远去的马车,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饶有兴致地冲身后刚走的南尔夫人道。
南尔夫人端起桌上的咖啡杯,一回过头来,就见爱丽娜这样懒散的模样,不由怒气上了头:“噢!爱丽娜!快别瞧别人了,先看看你自己吧,噢你这才拉几首曲子?才练习多少遍就开始犯懒了?再不好好练,下个月的宴会上你可怎么才能大放光彩,让王子喜欢上你?”
爱丽娜登时就讷讷地垂下了头去,弯腰把放在一旁的小提琴给重拾起来,少女沉默不语地听着。
“噢!真是叫人头疼……”
南尔夫人抿了口黑浓咖啡,絮絮叨叨地往楼下走去了,再没看身后的爱丽娜一眼。
看向窗外的街道上,弗朗西斯家的那辆马车已经驶得远去了,都已经瞧不见了踪影。
爱丽娜垂下落寞无比的眸光,搭在琴弦上的指尖不自觉地收拢,磨砺得指腹间有些疼痛感她也没松开手来,什么时候……她才能活得像她最讨厌的阿米莉亚那样呢?
像阿米莉亚的母亲特曼妮夫人一样,她爱丽娜的母亲也会摸摸她的头,让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过去吃点儿水果,喝着果汁,而不是像现在的……南尔夫人一样,动辄对她学习的一切挑刺看不上眼。
就仿佛,她只是南尔夫人的一件苦心孤诣许久的作品一般。
没有爱,学不会温暖,面对她的,只有数不尽的斥责和鞭策。
楼下,贵妇人们的茶话会又开始了。爱丽娜听着妇人们聚集在一起传上来的笑声、言语声,似乎还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但——她的母亲说:“她呀,还在楼上睡懒觉呢,说是什么睡得久皮肤和气色才能更好呢……”
多么虚伪啊。
那是不愿意叫别人知道了她的女儿正在暗自用功,为免其他人也争相效仿,让爱丽娜夺得王子欢心的路上多了一些劲敌呢。
爱丽娜丢开手里的小提琴,眼里流露出厌烦的神色,她一点儿也不想学这个,只因为王子会拉小提琴,她就必须要学自己不喜欢的乐器吗?
她明明喜欢的是钢琴,就像阿米莉亚那样,坐在钢琴面前,细白的手指像是美妙的乐符,在黑白琴键下落下一首首动人心弦的曲子。
那样的,才是她喜欢的,和想要的。
才不是这一直被逼迫着的该死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