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回到了家里,一路上都是安然无恙。
只是在山上的时间过得飞快,早上天不亮上的山,现在下山时天边的太阳都已经偏至正中天,之前在山上时天空被树木遮掩看得没那么明显,一下来不仅察觉到已至中午,肚子也直饿得咕噜直叫。
从山里摘下的果子丁为国没舍得吃,饿着肚子敲开了家里的门,同江砚告别就回家了。
而坐在江砚的背篓里的甄白,则是在路上就哼哧哼哧地把枇杷吃得欢快,果子核吐了一路,最后还是江砚快到山脚下要把兔子重新拢回兜里,这才发觉馋嘴的兔子正在偷吃。
早上江砚出发前就在锅里卧了油饼子,江老四现在也偶尔能下床动一动,江砚要是赶不回来做午饭,就让他到饭点在灶台前坐着吃饼子就好了,所以现在倒也不急江老四会饿着。
重要的是他背上的这一篓子东西,得先解决好。
江砚把背篓提下来,带回厨房里盘弄着,江老四也在厨房里吃着饼子,里面即便点了蜡烛也是黑黢黢的一片。
甄白不大喜欢,哧溜一下就从篓子里攀了下来,落在地上还咕咕噜地叫了两声,江砚看了她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兔子是要那捧花儿。
江砚放了心,把花拢在一起,露出枝茎给她放嘴里咬着,白兔子这才晃晃耳朵,一下子往院子里跑了出去。
雪白的小身子蹿了出去,江砚没忍住跟了好几步,看见她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停了下来,叼着的花被放在了她的小短腿边上,甄白在垂着脑袋,背着身子也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立在屋门边默默看见这一幕的少年,唇角在微微弯起,冰冷的气息在他身上渐渐散褪,宛如枯木逢春,冰水乍暖一般。
江砚从矮柜里拿了两支蜡烛回了厨房,把蜡烛都一一点上,被黑暗笼罩的屋子里这才光堂起来。
江老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是知道江砚去了山上的,这孩子向来胆大,以前他大病躺在床上都动不了的时候,家里连支蜡烛都没有,黑黢黢又冰冷的夜里头,是这孩子跑去山里摘了野果挖了野菜,来和老丁家换了两根蜡烛和一点儿吃的。
破四旧过后江家倒了后,江砚是他在山脚下捡来的孩子,江家的人破落下去后,渐渐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代的更迭,让他空有一脑袋的学识却仍被牢牢束缚着。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来的男孩儿,他可能就要跟着病逝的父亲一起走了。
察觉到江老四的目光变得悲伤又怀念,江砚就知道他又是想到了从前的那些辛酸事,可有什么办法,剥削了百姓数百年的地主没落已经成为定局,人死不能复生,逝事不能往矣。
他没法儿劝江老四不难过,他也不大会安慰人,从前江老四想起这事儿,都是他自己慢慢止住的。
久而久之,江砚就学会了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