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什么凶?那么多工作,睡眠紊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谁派的活啊?这是工伤!
而且要不是亦舟那边老是出幺蛾子,自己需要这么没日没夜地拉项目吗?这说到底,难道不是作精周诗亦的锅吗?
她把眼睛一闭,全当他们不存在。
“那你还喝酒?”清脆护士责备道,“有点脱水啊,点滴挂上了。你们谁去拿一下化验报告……”
李洛昏昏沉沉地又迷糊了过去。这一觉睡了好久,思绪飘回了好多年前的一个秋天。空气中不再是消毒药水的气味,而是一阵阵缭绕鼻尖的桂花香。
日落,江畔,木桥。梧桐叶铺了一路的金黄。她走在江畔陆台上,把落叶踩得嘎吱嘎吱响。初秋的晚风缓缓拂过江面,和暖醉人。
她在一处小木桌前坐下,左手里拿着杯冰镇柠檬水,右手拽着吸管上上下下地捣腾那片死无全尸的柠檬。
“没事的,走个过场。”林穆笑道,“两个VP,四个Associate,给的全是通过,妥妥的。”
关于T行实习期结束之后的组内结业报告,每一位考评人只在两档中做出选择当然除此之外,考评人也需要提供具体事例作为补充,但是通过或者不通过,基本是一目了然。
实习生获得“通过”的考评之后,并不意味着就能顺利拿到ReturnOffer,因为本组是否有职位空缺、是否有意愿留下这一名实习生、薪水能否商谈得拢,这些都会是影响实习生能否留下的考量因素。
李洛终于放过了那片可怜的柠檬,抬头去瞧他。阳光漏过梧桐树的枝枝叶叶,落在他干净的白色衬衫上,赏心悦目。
他抬手给她的杯子里添了些水。李洛一动不动地盯着水壶,拿着玻璃水壶握柄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真好看。
就这么瞅了好几秒,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走神了,吞了口口水。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用目光非礼了直系上司的手。
林穆倒是一言不发,神色平静,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让李洛微感窘迫,往桌上一趴,把脸埋进手臂里头。不过一双耳朵依旧是露在外面,红通通的。
“可是我觉得很奇怪。”李洛双手撑起腮帮子,“为什么我要面的这个人,梅瑞狄斯·谢菲尔德,她都不是投行部的,而是审计的合伙人呢?”
“是不寻常。”林穆点点头,若有所思,“不过听Rachel说谢菲尔德今年也不止面你一个。销售和交易部的几个实习生她也面了。”
“喔。”李洛乖巧地点头。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人是Rachel。李洛本能地往后靠了一些,在椅子上坐直起来。一般来说,自己如果和林穆呆在一起两个小时,Rachel至少打三个电话来,多的时候会有十几个。
每次Rachel打电话来,李洛都噤若寒蝉、坐得笔挺,因为她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是王母娘娘。
李洛和林穆还不相熟的时候,深切认定林穆性格乖戾、脾气骇人、喜怒无常、不怒自威,是组里的反派大魔王,组员们一切痛苦的根源。
而李洛觉得Rachel面和心善、气质优雅、声音温柔,抑扬顿挫地吐着一个又一个英式元音,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和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