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让君权忍不住翻白眼。于是他转头向猫着腰的柱子使了个眼色。刘柱心领神会,对君权比了个拳头,便消失在金乌西沉的暮色里。
夜半,当君权已喝了三十三壶柳叶茶,正准备叫第三十四壶的时候,刘柱回来了,一脸高深莫测,还明显憋着笑。
“打听出来了?”
到底打听出的是什么消息,能让柱子露出这副神情?君权心里直打鼓,忍不住好奇。
可那刘柱继续高深莫测,只嘴边的笑已快憋不住了。
“打听出来了,但,公子,不如你猜,猜猜?”
这话说得又长又废,君权一急,伸手去捏刘柱的脸。
“少废话,快说!”
“那位,那位姑娘,是柳家二小姐,柳泠泠。”
言罢就“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君权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递了名字要进宫的柳家二小姐?”
刘柱“哼哧哼哧”地笑着,大力点头,笑了好一阵才说出话来:“如假包换,我一开始也不信,又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确定,真是那位柳家二小姐。”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君权只觉得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心上像被人用棉花锤子重重一击,全身各处都有了自己的想法,调动不得,就这么钉在座上。
宫里头的沈涟,也是水里火里的状况。
新来的宫女小铃儿就像老天派给自己的姻缘一样,总是主动向他嘘寒问暖:要不要添茶,要不要糕饼,要不要净脸,要不要更衣。
沈涟对于后两样打心底里反对,对前两样从兄弟义气的角度上坚定拒绝。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勉强维持住君权临行时嘱咐的形象:冷漠麻木,因为不能出宫万念俱灰;不苟言笑,被无聊的生活现状折磨得忘记如何快乐。
这形象非常奏效地转移了阁老们的视线。心疼这孩子的阁老们也吹着胡须撸起袖子,加入了礼部老头们的选秀宣传工作。
但缩进被子里卸妆的时候,沈涟眼前却尽是小铃儿的一颦一笑,这个连刘柱吃鱼十八景都驱赶不走的身影让沈涟时悲时喜。
“试探一下,若她也对自己有意,等陛下回来,就对她和盘托出。”
沈涟捂在被子里叽里咕噜地自言自语。
“不行不行,拿陛下的样貌去试探怎么可以,可不要给陛下惹烂桃花……呸呸呸,小铃儿才不是什么烂桃花……可若她喜欢的就是陛下的相貌……啊,真是要疯了……”
这么想着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同样一脑门子官司,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的君权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里,那柳泠泠忽从窗外翻了进来,一拳头抵到他脑袋边儿,恶狠狠道:“夺齿之仇,不共戴天,你这小人,把我牙还来!”
君权大骇,以为自己要被揍成个红烧狮子头,刘柱却突然撞破房门冲了进来。
只见柱子怀里抱着个缸,脖子上还挂着条没吃完的鱼,他啃一口鱼,掐着嗓子颤声道:
“姑娘莫要红眼,收收拳头,喝了这三十四缸生芽水,若不得新牙,再取我家公子牙口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