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高兴?金北呢?”莲意觉得,大早上的卫齐,笑得简直像朵开了的花儿。
“臣给您看两样东西。”
卫齐退了两步,变戏法一样,高高举起了一张描金黑色木案,上面正好是昨儿试过的官帽、宫服。
——但,又好像不是。
莲意掀开被子坐起来,卫齐重新走近,先替她把官帽戴好了,莲意晃了晃脑袋:“不大了?昨儿还大一圈呢!”
卫齐得意洋洋:“这算什么?”
他展开了宫服,那身紫色海水纹彩云飞鹤大袍子,也小了一圈!
“这不可能!”莲意一边说着,一边跳下炕,由卫齐把袍子给自己披上,果然前后左右、正正好好。
“金北在后楼上睡着呢。他熬夜给您弄这个了!”
“这是金北帮我改的衣服帽子?不可能不可能!全大桐最巧的裁缝、绣匠,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好,你骗我,你这个妖精!”
卫齐嘟嘟嘴巴,“您不信臣,也要信您的金侍卫啊!这帽子啊,不是昨儿那只,倒是真的。”
大平朝的制度,自然规定了宫服、官帽的形制与材料,但是当了官,朝廷不一定发这些给你,因为奇贵,真的赏赐了,就是大面子。这部分行头,世家多有祖传的,实在没有就现买现做。卫齐告诉莲意,大桐里夜晚也有黑市,能找到落寞了的富贵人家典当出去的官帽,金北有熟人,花钱找人去找了大半夜,真的寻来一顶大小合适的,又按照徐荷味那顶帽子本来的样子改了改,正好莲意来戴。
至于宫服,那确实是金北亲自动手改的,因为不需要做刺绣的功夫,他拿剪刀拆开了原来的,把腰身收了收,长短修了修,虽然听起来不是大工程,也做到快要卯时。
卫齐边说边乐呵,“太可惜了,您睡了,您没看见您的金侍卫,坐在板凳上,挑着灯,拿着剪刀衣服和笸箩子,做针线活儿,跟小老太太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莲意心里觉得一阵不舍,心疼了起来,不过还混着高兴,和不知道什么东西,把宫服脱了下来,官帽也摘了,唯恐弄坏了,“什么时候了?”
“快辰时了,您起来喝粥吧,太子妃殿下那边已经送来了,今天这粥实在,搁了小葱花儿和咸肉。”
莲意进了屏风后面,收拾梳洗完毕,穿了平常的衣服,去吃饭的屋子。她回头问跟在身边的卫齐,“他怎么会针线活呢?”
“这个不难,臣也会,行军途中,或者在军营里,破了衣服自己也能缝补,不过,他这个活计太鲜亮了,连大桐城里最高贵的门第里、最娇惯的小姐身边儿、最贴心的丫头,都比不上他。依臣看啊,他哪天不做侍卫了,跑到乡下做个裁缝,也能养活老婆孩子!”
莲意笑了笑,倒是毫不怀疑,“你说的对。金侍卫这个男人,能养活老婆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竟然有点儿害羞,仿佛是自夸一般。可是,她进了屋,坐下喝粥,一边喝一边体味,把“老婆孩子”与“金北”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怎么就那么熨帖呢?确实有些可惜,自己怎么就睡着了,没看到金北挑灯改衣服的场面呢?
他的眼神一定是专注的,神情一定是认真的,那好看而坚毅的手,摆弄着针线和布料。
奇怪了,莲意只凭想象,就觉得,真想逗弄他一下啊——或者给他把灯影挡住,或者抢他手上的活计,或者撕张细纸贴在他脸上,或者给他画上胭脂,再扎上朝天辫子,嘻嘻,一定会很好玩。
想到他也许会抬起眼睛来嗔怪自己,“殿下,别闹。”
不,他最好说,“乖,别闹。”
不敢再想了。、
“唉。”莲意叹口气,自己怎么和陈舆一样坏呢?就想着给旁人捣乱。
但金北,真的是很好欺负、欢迎她欺负、等候着她为所欲为、以千万种方式欺负他的模样啊。
“唉。”莲意又叹口气,人家是侍卫长,不可以。
再说,人家那么辛苦。
她想起来问卫齐,“你吃了吗?”
“谢主子关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