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影仍然笑着,像是做了一件调皮却有成就感的事的顽童一般笑着,他抬头看云朔月。
“就这样,我哥哥将我的礼物毁了。”他道。
云朔月拿出帕子,俯身为他擦拭衣襟上的酒污,又唤人收拾食案,重新备了酒盏。
她这才重新坐在食案旁,看着扶影平静道:
“这件事与公子无关,公子无需太过烦忧。”
“哎呀,我怎么说你好呢?”
乌木扶影似是中酒,一只手肘拄着头支在桌案上,另一只手伸出去,勾起身前美人纤巧的下颌,眯着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
“藕荷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总会说到关键之处。”
云朔月能感受到他捏在下巴上的手指力度在加重,他很愤怒。
“你知道吗?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事都与我无关,所有的人都不在意我,即便现在是我的礼物被毁掉了,我成了最大的笑话,可是呢?”
他放下美人下颌上的手,使劲一振袖子,食案上的酒壶杯盘碗盏立时倾倒翻覆,一时满地狼藉。他犹自不解恨,眼圈隐隐发红,双拳狠狠敲在地上。
“他们两个人打架,将我的礼物当做赌注,为了自己逐利就毁掉我的礼物,没有人关心我才是那礼物的主人,我才是主人!”
“所有人都被他们两个人裹进漩涡,外面的人都忙着打架。就没有一个人问我,问问我,我怎么办?”
云朔月没有再说话,她能猜出这位恩客公子非富即贵,胸有城府,听到他今晚这番牢骚自己更是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她再度跑出去唤人收拾房间和食案,自己拿出干净帕子为他清理衣袖上的酒污,又亲自取水,绞了一条湿帕子为他净面洗手。扶影此时鬓发些许散乱,云朔月便将他扶到镜台前坐下,自己打散了发髻重新替他梳头。
经过这样一番安抚,他才渐渐舒缓了神色安静下来,坐在镜前闭目不语。
云朔月一面替他按着头,一面觑着他神色,这才开了口柔声道:
“藕荷没什么大见识,只知道些乡野里的小道理,不知公子可愿一听?”
扶影没有开口,仍闭着眼睛唇角勾起笑着嗯了一声。
“在藕荷的家乡里,大户人家几个儿子争家产的事情很多。”
“一家有三兄弟,两个兄弟争强好斗,剩下一个好脾气的难免就会受气,这是难免的。”
闭着眼睛的扶影听到这里冷笑一声,云朔月忙道:
“但是呀,大户人家的老爷可都是心明眼亮的,往后分家产的时候,往往这个受气的儿子要分得最多。”
呵……
乌木扶影冷笑出声,“藕荷啊,你家乡里的老人家都不大聪明呢,怎么儿子平时受了气,老子打算在家产上补偿吗?”
他睁开眼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之色,这种青楼妓馆里,自然没有什么有见识的女子,这点他也清楚。他从镜中看身后为自己梳理发髻的女子,仍是一脸恬淡神色,丝毫未将自己方才对她的嘲讽放在心上的样子。
“自然不是这样了公子”,身后的女子口气里几分薄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