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女近段时间以来多次出现在他眼前,都是这样幽僻的宫巷里,看似她避无可避,但,皇帝不会就因此相信这是巧合,有服侍太妃的老宫女凑巧出现在皇帝眼前,这谁会信呢?
皇帝看她一眼便转开视线,崔喜吩咐御辇,“起驾。”
御辇载着天子,仪仗前呼后拥地走过,路旁的地上俯身跪拜的宫女始终纹丝不动。
落后几步的崔喜装作不经意回头看她,目光深沉,几分审视探究。
福宁宫里,太皇太后喃喃重复着越溪两个字。
“她这个年岁,也能看出年轻时的容貌必定是拔尖的,她又是一直在仪太妃身边伺候,难道先帝就没有过……”
李宫令吓得跳起来,环视身边,确认宫人们都在外面,这才看向太皇太后。
“您想到什么了?”
太皇太后摇摇头,“哀家都是胡乱猜测的,但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怪。”
李宫令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
“先帝的那个性子,哪怕是美人,未必就会十分宠幸……”
她没有说下去,眼神闪烁不安。
先帝在未登大宝之前,亲眼见到嫡母和兄长死在眼前。
据老宫人传说,当年先帝还是五六岁的孩童,住在其嫡母、明宗皇帝的皇后宫中,做过噩梦,撞见皇后和嫡长兄横死在眼前,之后两个月内皇后和大皇子先后去世,明宗怜其幼弱,便将他单独辟了一处宫殿居住,那宫殿守卫重重十分安全,而先帝也因此与外界隔绝,直到二十四岁登基为帝。
刚当上皇帝时他也是少有的明君,临朝听政革除弊制锐意创新,但却一直拒绝大婚,拒绝与女子同房,直到近三十岁才大婚迎娶皇后,纳了几个侧妃,但终生只育有嘉和公主一女而已,子嗣空虚。
太皇太后想起先帝的旧事,深深蹙眉,看着李宫令道:
“皇帝对林家那丫头未必就放下了,他……”太皇太后放在桌案上的右手蜷缩成拳头紧握着。
“哀家决不允许皇帝步这个后尘,在子嗣上吃亏。你让人留意着适龄的女子,大婚之后还要充盈后宫才行。”
李宫令垂首应声是,又听到太皇太后说:
“让万吉盯紧仪太妃和这个越溪,还有嘉和,这段时间她来福宁宫的次数少了呢。”
…………
傅制在樊白楼门外吐了半晌,醉醺醺地被两个仆人连拉带扛地扶上马车。
马车粼粼行走在京都的青石板路上,不声不响停在一间酒楼的后巷,换了一身雪青长衫的傅制跳下马车,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步履沉稳轻快地从后门上了楼。
雅房外略有些嘈杂,傅制摇着折扇推开门往里走,口里还发着牢骚。
“者也你个小鬼头,再这么胡闹小心我告到你主子……”
话说了大半,这才发觉自己进错了房门,他赶忙向座上的那个女子躬身赔礼,“在下鲁莽了,进错了门。”
抽身往后退走的时候心里有些异样,方才看了一眼,那女子有些面熟,很像……者也。
傅制心跳加快,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那女子笑盈盈一双美目望着他,这眼睛,这张脸……就是者也啊。
“者也?”傅制甩甩头,这都是女子了,怎么会是太监者也?
“你是谁?”他恼怒道,声音里带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那女子仍是笑盈盈的,“傅侍郎猜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