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回眸楼最上层的屋顶斜坡上有一根人形柱子融在夜色里,另一个人影如同无声流动的墨水浸染在屋顶的瓦脊上。
“嘿嘿嘿嘿……”,那泼墨般流动的人影嬉笑几声,“往后我尽量不这么过来。”
他熟稔地走向半开着的木窗,忽地又回头道:
“不过我想,我即便这么多来几次,姐夫他也不会在意的。”
片刻之后,房内响起祖雍的一声咬牙切齿的咆哮,“啊啊啊,卫承晔!”
“姐夫姐夫,你自去忙事情吧!”承晔道。
“哎,哎。”
祖雍不知是叹气,还是对两声姐夫的应和,声音温和了不少。
屋顶上夜色里的人形柱子仍然未动,指节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么没出息,要是娶了林世蕃的女儿那还得了!”
房内的两人自然不在意屋顶上的柱子此刻的心声。
承晔在整间房中游逛了一遍,手里抱着两个罐子,犹豫良久,选中了那个粉白釉绘青梅树的罐子。
“姐夫,这个罐子送给我可好?”承晔乖巧问道。
祖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问道:
“送你之后,你是不是可以立即就走?”
“是。”
“拿走这个之后,你往后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不请自来?”
“这,不好吧……”
“走,走,送给你,你走!”
“那姐夫再会。”
砰的一声轻响,窗子闭合上,屋内恢复宁静。
祖雍又深吸一口气,几步冲到窗前将窗户再开了一条缝,又冲窗外浓黑的夜色喊道:
“再会再会,再会你个头啊!”
走回书案前,神情又几分柔和,望着画中木兰青窄袖袍身姿飒爽的女子叹了口气,“你表弟真是讨厌啊!”
那被讨厌的表弟卫承晔乐呵呵抱着粉白釉的瓷罐悄声回到自己房内,如同做贼一般点亮火烛进了卧房,在床下取出书筐里藏着的卷轴一一打开看了半晌,又偷偷放回去。
举着烛台找来镜子,揽镜自照了半晌,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拄着下颌发呆了半晌。
…………
四月六日,扮成憨厚商贩的江四六在郡主府门房的引导下,轻车熟路进入月里朵房内。
“我家公子这次托人做了件素雅的衣服送给郡主。”江四六声音钝钝的。
月里朵丝毫不遮掩惊喜之色,“太巧了,我这几日想要穿素净一些的衣裳。”
江四六低下头心中冷笑,番邦女子什么都不知道,按照汉家习俗,忽然要穿素净衣裳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叔你每次来了就着急走,我也没法留你,现在就取了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