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为帝师,但文九盛谨慎谦逊,并不赞成皇帝叫自己老师。
但此情此景之下,皇帝又喊他老师,却带着撒娇求助的意味。
文九盛有些愣怔。
大约是知道了延陵王真实一面,心中焦虑烦忧,所以才想要放松片刻吧。
文九盛心里如此猜测,也就温然点点头,自坐在案前翻阅公文。
皇帝像是到亲近的长辈家中做客的少年,负手在值房中信步四顾,随手拿起摆在格架上的一本集子。
是一些关于北地民风地气的杂录,随手翻开几页,能看出行文持重,内容详尽,偶有几句感慨或猜想,写得洒脱随性。
写集子的人真有趣,皇帝不禁一笑。
“这是家中老二,人在西边没回来,使团过境返京之时,他托世蕃给老臣带了基本集子。”
文九盛捋着花白长须,神色和煦。
“哈?原来是非吾兄长所作。”
皇帝几乎算是在京中长大,自然对文九盛的家事十分了解。
“也是,这字里削金碎玉的风骨,自然是出自老师的传承了。”
文九盛仍然是温然一笑,并未说话。
落在皇帝眼里,便有些别的意味,他能看出文九盛对这个儿子很满意,对他的字也很满意。
心头涌出一股怅然,来自父亲和家人的牵念和肯定,他很少体会过。
“老师也教朕写字吧?”
皇帝脱口说道,并未察觉口气中有一丝祈求。
文九盛愕然。
“如今国事政务繁重,今后又有几件大事要做,皇上抽不开身了。况习字终究是技艺,比不得庶政实务这些大事,皇上的字已经很好了。”
皇帝扁扁嘴,十分孩子气地说道:
“晔哥儿从小就是被卫家祖母手把手教的,如今他的字在京都仍然颇有名气,朕却没有人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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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晔刚出宫门,便有一早候在外头的卫府管事牵了他的马迎上来。
正要上马,便听到身后有女声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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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公子。”
公子?承晔有些讶异。
如今他颇受皇帝器重,也立过功劳,宫里宫外的人多称他卫大人以示敬意。
公子?祖雍那样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才该叫公子。
当然他也不至因一个称呼便生了愠怒,他望着身后的女子。
此人约莫十七八岁,云青夹袄白色斗篷,身后背着长长的布包,像是乐器。
“卫公子上元夜宴上的剑舞,少年英气令人心折。”
那女子垂目说道,不知为什么,本是娇俏可人的年纪,她的面孔却让人觉得笼着一层寒气,即便口中说的是令人心折这样的话。
呵?那件事啊。
承晔恍然,旋即有些不解,只是,说句这个?
他身后的童管事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倨傲,自家少爷少年英雄身份尊贵,哪个女子不心折?
看样子也不像是谁家的闺秀贵女,竟然如此轻狂,拦住男子表白。
那女子说完这些话并未离去,承晔望着她后背的黑色裹布忽地想起了什么。
“你是那一日宴上奏琵琶的乐师?”
女子屈膝一礼,“正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