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幽的鸾车停在紫宸门外,换乘了肩舆,来到荣太后的寝宫,下了肩舆,被一名大宫女带到荣太后的病榻前。
荣太后正躺在那里小寐,头戴抹额面色蜡黄,一副病容,床尾摆着一盆冰山,徐徐冒着白烟。
李灵幽盯着荣太后的脸,侧头轻声询问大宫女:“太后这是患了什么急症?前些天端阳节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大宫女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娘娘昨晚开始上吐下泻,太医说是中了暑热,肝气犯胃所致,需要卧床静养。”
李灵幽明知荣太后装病,故作狐疑:“本宫昨天一早便派人进宫送冰,每日五十斤尽够用了,为何太后还会中暑?”
“这……”大宫女支支吾吾地将永宁昨日进宫哭诉的事讲了,半真半假道:“永宁大长公主非要娘娘叫殿下您进宫给她赔罪,还要您陪她一车好冰,娘娘为了不叫您为难,就把自己的用冰分了一半给永宁大长公主,夜里没舍得用冰,这才病倒了。”
“胡闹!”
李灵幽怒斥一声,不光惊着了大宫女,连床榻上的荣太后也打了个激灵,不能再继续假装昏睡,只好睁开眼睛,佯做刚刚醒来的样子,看向李灵幽,语气虚弱道:
“永思,你怎么来了?”
李灵幽上前一步坐在床边,握住了荣太后的手,柔声道:“不是您叫我进宫来侍疾的吗?”
荣太后觉得她手指冰冰滑滑的,像蛇皮一样,很不舒服,却不好挣脱她,忍着从手背往胳膊上窜的鸡皮疙瘩,反握住了李灵幽的手。
“哀家病糊涂了,随口那么一说,她们竟当真把你叫来了。”
李灵幽淡淡一笑,作势起身:“既然是随口一说,那我就回去了。”
荣太后神色一僵,用力拉着她的手不放:“来都来了,就在宫里住几天,陪陪哀家吧,等哀家病好了,你再走不迟。”
李灵幽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荣太后的虚伪,明明两人已经撕破了脸,她却能表现地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她们依旧是一对情同母女的姑嫂。
“您都下了懿旨,我哪能不听。”李灵幽不想跟荣太后虚与委蛇,也不想跟她闹起来,不冷不热地回了她一句,转头吩咐大宫女。
“太后已经醒了,还不把药端过来。”
大宫女看了眼荣太后,见她点头,才出去端药。
做戏要做全,荣太后为了把李灵幽扣在宫里,装病也要装得有模有样,叫太医事先开了温补的方子,打算在李灵幽面前服用。
不一会儿,大宫女便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药回来,李灵幽很自然地接到手里,拿勺子缓缓搅拌着。
一旁侍奉的小宫女将荣太后扶起来,靠着软枕坐着。
李灵幽舀了一勺,轻吹了几下,在荣太后诧异的目光中,送进了自己嘴里。
“人参、鹿茸、黄芪、当归……”李灵幽砸了砸舌头,精准地说出了这一碗汤药所用的药材,随即眉头紧皱,沉声道:“这药不对症啊,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太后中了暑热,肝气犯胃,他们竟然敢开补气生血的药方,是唯恐太后体内的火气不够旺,火毒不够盛吗!”